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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只当作两人是夫妻,口口声声还称雨濛是郑太太,雨濛听了心里只觉好笑,但面上却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了。郑太太这个称呼,恐怕不止是今生,就算是来生再世都跟她不会有任何交集吧,既然郑先生自己都没有否认,她又何必去急着澄清呢?
反正不过是一个乌龙笑话。
“郑先生,我想今后你应该多关心关心郑太太的饮食规律,她这样饥一餐饱一餐是很容易落下胃病的,两位如果心急想要个健康的宝宝,就先注意把身体调养好。以郑太太现在的身体条件,我们真的不建议生育,不过我看郑太太还年轻,身体底子应该还不错,调整一下饮食规律,相信好消息很快就能收到了。”热心的中年女医生谆谆劝导着,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和普通夫妻一样急着抱孩子的夫妇,她怎会想到如此登对漂亮的一对‘小夫妻’此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想要一个孩子,而是在恐惧着孩子的到来。
雨濛不需睁眼看,都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吁气的声音。
他终于送了一口气了。
郑谦得到了答案,便坦下了呼吸,说了几句礼貌性的话谢过医生想扶着身旁虚弱的雨濛离开。
雨濛却还在发倔,怎么都不肯让他搀扶,跌跌撞撞地挪步出去,一不小心便撞到了前面的人,这一撞可非同一般,被撞的没发声,身旁的男人可不干了,扯着嗓子破口大骂:“哪家不长眼睛的,撞伤了我儿子你陪地起么你?”边说还边把‘语笑盈盈’着向雨濛说抱歉的妻子往怀里搂紧。
“真抱歉,是我老公太紧张了,也怪我没看清——”对方女孩子是个容貌甚至算不上漂亮的普通女孩,但她粉红的双颊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色,水盈盈的双眼沁满了幸福的水色,雨濛浅浅地望了她一眼,觉得自己相较她的柔美是如此的相形见绌,心痛地几乎麻痹,或许她这辈子都享受不到他们这样的喜悦了,世上再也不会出现一位男子,能抱着她为他们的幸福喜极而泣了。
如果能让她享有这样的幸福,只消片刻,她愿意拿出一生的荒凉去换。
她向那女孩子摇摇头,凄迷地笑笑,有点语无伦次地接道:“你真幸福,做你们的孩子真好。”
搭着她的双肩的手,禁不住战栗了一下,他仿佛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一直以来都坚定清晰的信念,开始有了动摇,自己为什么就这样反感‘她’以外的女人。好像那是自小就认定的事,他郑谦以后的孩子,必定会是和黎绘生的,其他的女人都不过是途中取暖而已,他没有欠她们的,她们也从他身上获得了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不需要惭愧。
因为他肯定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一个父母不想爱的家庭里出生的孩子,会是多么地可怜。
所以他宁愿扼杀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同自己一样可悲的命运。
他不会让周雨濛怀上他的孩子,他肯定,黎绘会回到他的身边。
这个女人必将退出他的生命。
再肯定的肯定,也不过是一种单纯的主观认定而已。
当然,当郑谦明白之时,一切都如他当初所愿,却已非当时所愿了。
13刻骨12
车速静缓。
车窗外是一片落不下雨的阴沉。
雨濛眼皮微翕,关掉最后一抹光亮。
既然他说只有顺应他的话才有可能早日解脱,那就由着他吧,就算当众凌*辱,就算剥皮拆骨,都由着他吧,如果侥幸能够存下一口残喘的气息可以离开他,那就彻底地离开吧。
至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动感情。
就算死去,那也总算还得一个清净,难道此生还能奢望得到什么好爱情么?
她早已看穿,一切终了。
郑谦承认,他最害怕的就是雨濛这样的神情。
不哭不闹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就是闭着双眼安静地憩着,他再强势地伤害好似对她而言都不足以侵身,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真正地走进她的生命里,即使他把她伤害到体无完肤,她都只会暗淡地躲到角落里舔舐自己的伤口,而不会去选择在他的身上获得半分地希望,来挽救自己的命运。
如果她选择乞讨,选择给予他一丝胜利者的得胜感,或许他也会施舍她一些怜悯,或许也能宣泄心中稍稍的愤怒。
他买她回来是泄愤的,而不是增加更多的怨忖与怒气。
她非但没有给他一点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反而她的不屑让他只会自觉更加空虚与卑微,她闭眼默然的神色,就如同面对着一个操控着她一生的君主都淡然无言的镇静,她对他的厌恶真的已经到达了视若无睹的地步了?
一声尖锐地刹车声啸过耳膜,毫无预兆。
“其实你在生气,对不对?”郑谦极隐住怒气邪笑着问,“如果你想发火,就冲着我发好了,摆出这个样子,我不会同情你的!”
雨濛浅笑,眼角被金灿的阳光点的闪亮:“同情,我需要你的同情做什么?对你这样的人生气,我可没那么多感情好浪费!”
“好,很好!”郑谦点点头,“你够冷静,比我想象中能干多了,真是不该给你同情分。或许你就是个这样的女人,陪男人睡几晚又算得了什么?是我自作多情了,也许我根本就不在你的计谋之内,我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去怀一个孩子。”
雨濛眉心轻微地被激地跳动了几下,但是她还是克制下自己的情绪来,反唇相讥:“当然!不然你以为呢?跟你在一起本就是身不由己,在你支付那两千万的同时,那支票上的印章就烙在了我的心口,我很清楚,自己从此变成了什么人。
我们的关系就如同妓*女和恩客,金钱是我们之间的唯一纽带,我比你还清楚,同你之间若是有一些不该有的束缚该是多大的麻烦。你放心,我不会去生你的气,更不会去恨你!我只会可怜我自己,笑我自己如此不堪。”
“你——”她的话清冷平和,满满的自嘲间却似隐隐地藏了一把剑,晦涩冰冷地在言语最后时分,图穷匕见,正中他的心口,堵住了他所有的话,半天之后,他才整理完呼吸,压着很低很低的声线问,“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你会怎么样?”
雨濛平静地笑,凄灿如光,摇了摇头:“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就算有,你也不会知道有这一天。因为我会在你知道之前,把一切处理干净,我和你直间,哪些东西不该存在,我比你还清楚。”
一切的问话都是多余,今天他莽撞的举动已经将她送葬入绝望的谷底,郑谦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经不住地打滑了一下,身子仿佛在一瞬间失去过重量,她这般的冷峻明智,让他心绪镇痛,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原本是他在担心害怕她会纠缠着自己,为什么这一刻完全被翻覆了过来,原来她是如此地渴望摆脱自己。
“对不起,恐怕一切都不能遂你所愿,现在我开始有兴趣跟你慢慢玩了。这一年半的时间,你就好好忍受着吧——其实你要知道,既然我们都不动感情,也许并不一定会很难过,毕竟我们的身体都很诚实地喜欢对方,不是么?”他缓慢地调转车行的方向,收容起所有之前刹那间几乎表露的失意表情,镇定而疏远的微笑再次换上他的侧面。
雨濛微微一凛,已经习以为常。
或许他说的也对,只要彼此不动感情,或许一年半也不会熬的太痛苦。
只要她能搁浅那份爱,只要她能放低那些怨。
但是人的情绪真能如一部机器一般,如此掌控自由,按上一个开关按钮,就可以开启一切,或是切断一切么?
心若灰,一切恐惧或是悲喜便都是尘埃。
她再无半声抵抗,即使他的车已经驶进了大学城的校区。
车影缓动,已有路人认出这辆曾经招摇过市的名贵跑车,那些指指点点的指端不约而同地他人的目光引向他们。
雨濛眼底的颜色,已从前次的畏缩躲闪磨砺成了冰冷的淡漠,她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树影、人影,绰绰影影,天色依旧阴霾,人们窃窃私语的口型在不曾明亮的光线下如模糊影片上的动态图像一样,掠过,不知所云。
郑谦踩上刹车,狡黠的眼色从前人转到她的身上,笑容已经完胜。
她伸出僵硬的手去扳开车门把手,好似被抹了一层油的把手在她冰凉却汗水淋漓的掌心滑腻地无从抓起,她根本无法找到一个着力点去拉开那扇门,然后飞奔离开这辆如牢笼般的轿车。
再一次虚脱无力的手指从车手把上滑落之际,他的手掌伸过来握住了她仍是禁不住颤抖的手指,干燥而温暖的掌心,竟然稍稍给她内心输来了一分安定,她抬眼即撞上他几近擦到唇边的脸颊,目色深而远,沉而重,即使有笑容,也是只能让人感动更为疏离的冷峻邪笑,她呆呆地凝着眼前的这张脸,熟识中仍然装满了捉摸不定的陌生感,而陌生中却又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那微微抽痛心神的熟悉。
为什么一定要有一副面具,为什么他不能让她看到他真正的面容,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被他接纳,才能走进他的世界里?
“你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不该还这么紧张的。”他的笑容挡去她所有的视线,而她也完全被融进了他的神色里去了,像被一个魔鬼在牵引着,不由地顺着他的眼神牵引,抬眼怯生生地望向了伫身在车前良久的穆遥奇。
人群之中,有一个长长伫立的身影蓦然间跃入她黯淡的眼底。
刹那间亮起一抹悲痛的光线,几乎可以刺盲她的双目。
她唇微微动了一动,默念出了那个名字,没有声音。
周边不断是经过的人,在她与他的对望之间,隔着一块薄薄的挡风玻璃,挡不住任何心底的虚无,所有未完成的谎言与誓言都赤*裸*裸地摊开在对方面前,耳际风声如歌,却又静默无词。
硬生生断层的爱,已至无言。
她不想再看到郑谦游戏一般得胜的笑容。
更不敢去看穆遥奇惊愕到凝滞的神情。
她迅即抽出被他握紧的手,无果。
只能伸出另一只手,极力将侧身覆压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