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苏曼听了一定会怨我嘴上大方心里小气说话不算话呢,没想到她却沉默了几秒,蓦地叹一口气便从我身上退了下去。身侧轻轻地一陷,她躺定后没几秒又钻入了我的怀里,自顾自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怪不得这几天见你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竟然以为你真的OK……思归,你心里不舒服不要一个人闷着,哪怕是对我发作出来都可以,知道吗?”
“嗯……”看她拿我的谎言当了真,一本正经地安慰心疼起我来了,我的心疼顿时就翻了倍。“没事,我、我睡一觉就好了……”无法深想倘若是明天看到了结果,坐实了就是那个病,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怎么面对苏曼,怎么面对我们约好要一起到老的爱情。满心只是想着,就让我先自私地拥有此刻吧,拥有这个正小猫一般缩身在我怀中的女人,她软软香香的小身子,她暖暖甜甜的呼吸,她眼角眉梢那几乎溺死人的温暖与柔情。
心蓦地一沉。如果有一天,这些通通都不再属于我了……
“你啊,真是小孩子,早知道就不提前和你说了。”她爱怜地摸摸我的脸。
“小孩子……”若我真是小孩子,最好不过喜笑不喜哭,喜聚不喜散,可为什么我却总是在哭泣,总是要分散?苏曼……苏曼……如果结果真是最糟糕的那样,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明明最害怕的事就是要和你分开,明明追到这里来也只是想拼命争取一把和你的未来,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执子之手,却不能到老,不能到老,所谓的与子偕老又是多么地讽刺!
“嗯,小孩子,需要很多安全感,很多的关爱。”苏曼说着话,蓦地仰起脸便亲了过来。
我一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偏了脑袋,她温热的吐息顿时尴尬地落在了我的嘴角处。眉头郁郁地蹙了起来,她看着我,我却只能尴尬地将眼神挪到了别处。“啊,我这两天有点上火,牙、牙疼。”这都什么烂理由!
“真……真的,我困了,我们睡觉吧。”我拙劣的谎言根本骗不过她,我知道的,一口气屏在嗓子里硬生生地缭绕着,只不敢吐出来,生怕下一秒自己所有的忍耐便全线坍塌。
苏曼定定地看着我,眼底是说不出的沉郁与受伤。多久了?其实最多也就一分钟吧,我的屏息能力绝不会超过这个数值。终于还是她先放弃了。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揉一揉我的脸,她眼中明明有着千言万语,那样复杂的思虑与研判,可终究是全部自己咽了下去。她什么都没有说,她甚至放弃了质问抑或发脾气的权利,就那样静静地躺了回去。我听到她幽不可闻的叹息声,梦魇般撕扯着我心底的痛楚。她一定很不开心,一定是的,可是我却不能像平时那样去抱住她、亲近她,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假装自己真的困得人事不省,假装没心没肺地就这样睡了过去。
闭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而身旁那人明显刻意的沉默令我几乎想躲到盥洗间去痛哭一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狠狠地咬着手背阻止自己哭出声音来,我明明是那样地深爱着她,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
苏曼……苏曼……一切都等明天好不好,如果明天证明是我杞人忧天了,我任你责罚,任你出气,你想我做什么都可以!可如果结果真的我最害怕的那样……
苏曼,对不起,我只能离开!
第二天一早,七点不到我就爬起来了——其实根本是一夜没睡,到五点多才迷迷糊糊闷了一个小时,转眼却又醒了。
苏曼却睡得很沉,静静地没有半点声响,被乌发半掩的脸颊丝绸般光润,空气中萦绕着她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轻轻在她额心印上一吻,关好房门,我去了厨房将粥熬上。
等待的过程中便只是在客厅坐着,怔怔望着已然大亮了的天空,阳光透过精致的硕大飘窗洒落进来,空气中隐约可以看到轻旋着的细微浮尘,天空是那么地蓝,云朵又是那么地白,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只除了我苍淡的心境,阴郁地仿佛就要落下雨来。
粥煮好了,我在用餐间的桌子上留了便条便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你来得正好,快去看看张小荷吧,昨天她的亲生父母找来了,闹着要接她走呢。”李医生一见我便说。“医院给拦住了,毕竟是有高度传染性疾病的病人,这样就给带出去,对病人以及其他人来说都太危险了。”
“李医生,你是说……”我的注意力只放在了“有高度传染性疾病”这几个字上面,满心希望是自己听错了。“结果已经出来了吗?”
李医生从张小荷的病历里拿出了那张化验单递到我面前,叹了口气。“HIV检测结果呈阳性。”
骗人的吧!我手一抖,那张单子便飘飘悠悠地落去了地上。胸口阵阵地钝痛渐次清晰,我想捡起那单子再看一遍,看清楚是不是刚才眼花看错了!可手指伸出才赫然发现自己竟是怎样也无法再聚起半丝的气力。
骗人的吧……脑海中便只剩了这一句徒劳的质问,竟然是真的,真的得了那个病……那我呢?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的我呢?
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雄、羽湮的火箭,感谢小疯子、鱿鱼滴手榴弹。
感谢熊猫、小米哒雷~
28的更新奉上。明日见机行事,希望N果然是等于零。
感谢所有祝我生日快乐的筒子,就不一一回复了,祝福收到,洛会加油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仿佛是看出我的脸色不太对了,李医生绕出办公桌走到我面前;弯腰捡起了那张化验单;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我被咬伤的手臂上。“你这个伤……”他似是明白了什么;“是病人咬的?”
我的思绪已经接近木然,闻言只是愣愣地点一点头。
“一般情况下唾液是不会传染的,除非病人口腔有破损;混入血液。不要太过担心了,你被咬没几天现在验血也查不出什么,耐心等等吧;六周后来做个血液检查。”
一直到走出医生办公室我整个人都如在云里漂浮着,轻一脚重一脚,浑然不觉是踩在实地上。没有勇气去看望那咬伤我的女孩,就算明知她也是受害人,她咬伤我也不是存心,可要说心里完全没有怨怼怎么可能?生死攸关的事,割肉喂鹰、舍身投虎的是佛,是圣,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那么宽广的心胸,当此时刻,我到底也只是个俗人。
心里燥一阵,又冷一阵,明明已经难过地快要爆炸了,可一张脸却僵硬地发痛,竟连眼泪都是流不下半滴。虽说是感染几率较低,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我也是可能已经受到感染了的!不能盲目乐观回去苏曼身边了,两三天还好说,六周的时间要怎么若无其事地掩盖过去啊?而且若我真的已经受到感染,再和苏曼呆在一起岂不是也在间接地害了她?不要和我讲什么正常接触不传染,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加不传染之类的P话,我只知道刀不刺在自己身上,谁也感同身受不了半分的紧张与心疼!只要一想到有可能会害到苏曼……还不如让我现在就死了来得干净利落!
但是要用什么理由呢?不能不发一言就离开,这样只会吓坏她,可兹事未定,她妈妈又马上要过来,她有那么多的事要忙,那么硬的仗要打,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和她说我被人咬了,可能感染HIV?可……除了说实话,还能用什么理由才能让苏曼安然地接受我要离开这么久的时间?
脑中一阵乱过一阵,还没想到办法,忽然传来的吵闹声却蓦地惊动了我。茫然地抬头看去,竟然是小荷的病房门前传来的,一对瞧去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女正在和一名护士争执,态度很是恶劣。
“我现在就要接我女儿走,我是她亲爸,我要接她走还得你们批准了?”男人怒冲冲地推搡着,作势便冲进了病房。同来的妇人也随后跟了进去。
纵然心中的结正死死地突兀着,可看到此情此景,来不及多想,我仍是拔足跟了过去。“住手!”
男人扭头看我,而被他拽着胳膊的小荷立刻对他说道:“爸爸,就是这个姐姐救了我的,她还答应了会救小莲!”
看来确实是她父母无误了。男人在听了小荷的说话后非但没有半分对我的感激之意,反却是不以为意地哼了声:“小莲已经回家了,你乖乖地跟爸爸走,爸爸今天下午就送你们回去奶奶那里。”
听到妹妹已经安全回了家,张小荷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顺从地便滑下床去要套上来时的衣服跟着走了。
“小荷不能走!”我急了,“张先生,我想医生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小荷已经确诊是HIV患者,这种情况你们应该让她继续住院接受治疗才对,怎么能带她走呢?”
“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女儿身体好得很!我们穷人住不起这么贵的医院,不赶紧回家还赖在这里干吗?”男人十分恶劣地说,“她奶奶还等着她回去干活呢!”
“HIV就是艾滋,艾滋病你总听过的吧?”说出这三个字心口顿时针扎一般地疼。我咬咬牙,怒道:“这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恶症,不管基于什么缘由都好,你不该这么自私地就剥夺了小荷获得治疗的权利。而且,是警察找到你们的吧?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小荷出了什么事?她跟妹妹一起被人拐卖,甚至被人侵犯,作为父母你们竟然都毫不关心,心里只想着钱?!”
“喂喂喂,你这个女人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一直没吭气的妇人忽然站了出来,脸色青白不定。“我女儿以后还要结婚嫁人的,你怎能这样子泼她脏水!”
“到底是不是,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医生,不信警察?”我简直要气炸了,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孩儿她爸,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张威只是骗了姐俩出来想卖给没孩子的有钱人家继承香火,怎么她却说——”
“你闭嘴!”那男人明显心虚了起来,愤而瞪我一眼。
看这情形,那妇人很明显倒是被自家丈夫给糊弄了。我忍了忍气,耐心道:“这么大的孩子,心智早齐全了,谁会冒险买回去?万一东窗事发,还多担一个买卖人口的罪名。更别提什么继承香火,真要买,也会买男孩吧?”
妇人似是被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