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好好爱惜自己的,流川的神情松了,他知道樱木一定会的。
然而樱木却突地抱住了他,因为就在他刚刚表情缓下来的那一瞬间,樱木便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流川脸上那种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般的神情真的让他好感动,在这个人的心里是那样的为着自己的啊,尽管他一句担心的话也没对自己说过。这就是他,是他这个死要面子的狐狸才做得出来的事。就只一会儿,抱抱他,为着这分别。
流川对于樱木的举动并没反感,也没吃惊。他很平静地在樱木的怀里,见着他那头鲜艳的红发,映着这满山的金光是那样的夺目。能感到他的心在跳动,急急的,很不规律。流川笑了一下,自己是傻了么?他活着,他的心当然是会跳的。
樱木轻轻松开流川把他放在地上,又挪了他的身子让他离山涯边远一点儿便迅速起身扭头就走。他怕,害怕他自己见着流川又会改变主意。
“花道!”
樱木猛然止住身形,这是流川在叫自己吗?好像一直以来他就只叫过自己白痴什么的。听着身后的人第一次这样叫着自己,樱木感既陌生又亲切,既心纠又痛快。因为流川叫着自己,是头一回叫得这么急、这么深、这么柔。
“保重!”
流川的声音很安详,充满了对亲人的叮嘱。
樱木的身子因这两个如此简单的字语而颤着,好想立刻就奔回去,背着他一同走;好想可以回身看着流川,可以想象在他眼里一定又如一年前那晚上的一般充满了情吧。
但愿自己能挺住,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樱木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会带着流川走。不管他愿不愿意,也不再管他的安全与否,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不可以害他的,所以樱木的身子就呆呆地立在那儿,拼命压下心中的波澜硬下心向山下跃去。就听流川的吧,只要两个人都没事,以后有机会再见面的。
流川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刚刚掩下眼里的不舍就听到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这算是哪出戏?”
顺眼望去,出声之人竟是许久都没见着的黑水三煞的老大葛万方。
“大哥,你看吧。说他们是十八相送吧,我怎么看着就这样别扭啊?”葛万剑狞笑着看着地上的流川,“这小子好象挺面熟的,你说是谁啊?”
流川看着这三张得意非凡的脸,转念间已想明白:他们定是知道自己有伤在身,为了报复便一直潜伏在自己与樱木身边。
还好他们上次被樱木打怕了,没有在这一年内下手,否则樱木全心都在自己的伤上,是很难不会被暗算的。幸好樱木现在没事,想到这儿,流川禁不住松了口气。
“啪。”葛万方提起流川的衣襟抬手就是一记耳光,那模样可是威风十足:“这不就是月华剑嘛?上次你很了不起,是不是?”他的手使劲捏着流川的下巴,又是一拳击在他胸上,流川猛烈地咳了起来,几欲晕过去。
“我可不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更不是你那姐夫懂得怜香惜玉。”葛万方大笑着又是一脚踢在流川腰上,将他踢出了好远。在空中已是几口鲜血喷出,落地便已离悬涯不远。
“我自有手段让你这小白脸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葛万方凶狠地盯着流川嘴边的血迹:“不过,如果你求求我们兄弟,幸许会让你留个全尸。”
“可是,大哥,你这样难道就不担心那仙道与藤真……”
“笨蛋,现在樱木花道下山必死无疑,这里又有谁知道是咱哥们做的?”葛万方骂着,发现地上的流川居然还是那样的保持着他的高傲,一点惧意也没显露。
这人为何会如此冷静?
还有他那样充满怒火的冰冷双眼,对着他这个残废的竟然还会怕?为了掩饰这一失态,葛万方大笑着,准备上前去抓流川。而他的兄弟与他自是同一心思,也都用着放肆的笑声来压下心中没来由的惧怕。
就知道会这样的,放过这三个人的下场。樱木那白痴!流川无所谓地掀掀嘴角。刚才他真的在怨恨着这三个人,怨恨着这三个混蛋让自己不得不放弃生存的念头。
就在落到涯边时他已打定了主意。为了不受这三人的凌辱就只有那一条路了。可是这样的话,就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白痴了。
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伸向自己的大手,“花道。”
心里再一次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一咬牙把全部的力用在右手上,一撑之下翻身毫不犹豫地坠了下去。
“咦?”葛万方愣了一下,等到想着去抓时流川已经飘身而下了。
“可恶,我原本还要让他试试咱们的手段的。不过听说他全身经脉已断,我们也不必在再他身上施什么东西了吧。”
“是嘛……”
葛万剑的接嘴被山下悲愤的啸声打断,那是樱木的声音,他吓得连打几个冷颤儿,忙忙开口:“我看,我们还是快走吧。”说着,低头看了那深不见底的山谷,“他掉下去准没命!葛万方点点头,这三人也就急急地没命狂奔而去了,生怕樱木冲上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可以不用担心的,因为樱木才一下山便落入了陵南最厉害的剑阵中。
他是走也不成杀也不成,正焦急着呢就听得方才流川所在的山顶上传来一阵阵恶意的笑声。
那三个人影很眼熟啊,等他回过神想到他们是谁时,他就看一个飘然而落的白影。就在那一刻,樱木的心已不能再装下什么了,也不能有什么知觉了。他的心仿佛被人打上十几层枷锁,沉入了大海再也不能浮上来了。
那个飘落的人是谁?他是谁?
樱木呆立在剑阵中,就连趁机刺入自己身体中的长剑也全无知觉。心中空荡荡的,眼里也看不清什么了,耳中也是一片寂静。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了。是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他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慌。是他叫自己走的,是他啊,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
“你不后悔?”
是谁曾说过这句话?樱木低着头愣在那儿心中就只有一对清清亮亮的眸子,那是谁的眼眸?他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樱木仰天长啸,声振玉山四野,那啸声一层高似一层,震得刺中他的池上以及周围的陵南弟子站立不稳。
尤其是池上,樱木抓住了他的剑,慢慢地拔了出来。而池上甩不掉这力道,也只有靠着樱木的力量站住。他近距离地靠着樱木,听得他如潮水般的悲啸,哪还有什么知觉,脑中早成一团浆糊。
对了,那双是流川的眼睛啊,在一年前放走那三个人时,他就这样问过自己的。樱木慢慢地转过头,记得自己当时还是那样用坚定的目光来回答他:不后悔!
樱木的心已随着流川坠落的身形而完全裂了。
自己还要害他多少次啊?还能害他多少次啊?
后悔?现在可以后悔的吗?
“只要你可以逃出去不用死的,我们总会有机会见面的。”樱木已不知道四下的人不敢再冒然上前,因为他刚才那突然的长啸显示了他惊人的内力,同时也透露了他绝望的悲伤。那样可以撕裂一切的悲哀真的让那些人胆寒。何况他们还有一个不错的借口:池上在他手里。
“你不后悔?”
“总归有机会见面的……”
“你不后悔?”
“总归有机会见面的……”
樱木的脑中就只有这两句话了,交替着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还可以见面么?他身体的情况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即使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从那样高的涯上掉下去,生存的机会也是不可能的。何况现在的他只是,只是一个被自己弄得动弹不得的病人呐?
头好痛,为什么又要让我感受到这种痛苦呢?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真的不想再有一次了。再有一次?难道以前我也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么?
心乱了,原来就只剩下自责的那点意识也被这突然而来的头痛而瓦解得干干净净。樱木已没有了心,没有了希望,没有了这个世界。
现在唯一可以的,就是报复!无论如何一定要杀了那三个人,还有这些人,若不是他们在这里拦着自己他也就不会死的。樱木终于从他独自的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他不知道他早已留下了泪,因为没有了知觉。
在那两行清泪下,他竟然笑了。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那样一朵悲绝而艳丽的微笑。这个笑容让四下的人看得有些发怔。
因为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樱木是绝不可能泛着笑的,可是,他却真的是在笑着。是那样的自然,仿佛那笑容就从他内心深处发出,呈现在他嘴角上,是那样的美。
然后,樱木的双眼敢慢慢布上了一层血红。一层比一层更浓的血色,几乎与他的发一样了,不!是更红、更艳!
这样诡异与凄厉的美也只能让陵南的弟子们呆住了一会,不是因为他们不愿失神下去;而是樱木的刀,他只一刀便将他手中的池上劈成了八块,远远地分散开来。
“他疯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人人看着樱木那满身浴血的身子,飞扬张狂的艳发,还有他比雕像更精致的脸上那死般的冷漠,心中都没来由一怯,有的弟子见着池上那模样,更是退了好远。
“不能让这杀人恶魔下山去。”鱼住沉声说道。
一语未必樱木已大喝一声,夹刀向他劈去。变了,完全地转变了。他已不再是刚才那个拼命想着解释、想着走的樱木花道了。他的神情就如他手中的凝霜刀,在那些人的眼里漾起了一种惨淡的颜色,有些如落花一样无依,甚至有些顺从。
可他的刀气却是一点也不顺从。那强劲的气流大得不可思议,如晨恋点翠般缠上了他面前的所有人身上。
最凌厉错综的剑阵也不能再对樱木构成障碍了。杀!杀光所有的人!樱木知道:他不得不这样,如同上次一样,不发泄出来自己会被心中的怒火炸得体无完肤。
他已不能再去想什么与上次一样?不能再去想许久以前自己是为何人也这样动过怒,当然也不能去想流川了。一想到他就会撕心裂肺般的痛。
所以现在他就用了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来减轻伤痛了。
樱木心中没什么顾虑,全身抢上,身形有如一只面对敌人的巨鹰,血红的双目中莹光闪闪左手一提急劈了出去。那一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