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趴在尸体上,用那眯缝着的一对大眼睛盯着我,黄澄澄地,很牛逼,很淡定,很怨毒。犹如雪地里不怀好意的豺狼一样。我敢肯定,在这之前的二十几年里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怨毒的一对眼睛,虽然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对老猫这种东西有些忌惮。
小时候,我是在农村长大的,那时候农村的猫很常见,有些是养的,也有一些是野的。一般来说,老家的人会在家养的猫的脖子上系上一根红绳来和野猫做区别,因为,那时候无主的野猫危害不小。
它们最爱偷吃鸡崽儿啊、鸽子啊、风干的肥肠腊肉啊什么的,人们恨得牙根直痒痒。到后来,村民们达成共识,一旦抓到野猫就用绳子吊死在村头的柳树上。最多的时候,我曾看到村头儿的柳树上吊了几十只不同颜色和花纹的老猫。
没多久,那些野猫基本就绝迹了。可常年累月下来,那颗柳树上的怨气越来越重,到后来,莫名其妙地就死了。当然,闹鬼的传说也是在那柳树死了之后才开始的。
第006章 瞳孔
最开始是晚上,那些走家串户做生意的一回来,总能在村口的树下看到大群大群的野猫跑来跑去,偶尔还能看见,无数的也猫密密麻麻地吊在树上。但是,当你走近的时候,那些东西又都消失了。虽然这种事情不是经常会出现,但是一旦给人遇上,那倒霉孩子肯定是要大病几天的。
后来,村子里来了个游方算卦的道长,那老道长说,大树上的怨气太重,很多亡魂不能超生,日子一长,把它留下来必定会生出后患。于是建议村长找些和尚做个法事将它们超度了。可村长那人吝啬,而且蛮横,点头哈腰地把那道长送走之后立刻叫人泼汽油把那大树烧了。
焚烧之时,鬼哭狼嚎不绝于耳,很多人当场就给吓病了。那村长最严重,当天夜里暴毙身亡了。后来还是三爷爷跑了一百多里的山路找到那个道长,才把这事情解决的。
当时我还小,可对这事情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那时候的我虽然没有今天那么老道,可对一些风土人情里最常有的忌讳还是有概念的。老一辈的人都说,刚刚没了的尸体最忌讳遇到猫鼠一类的动物,否则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状况,据说是因为猫鼠身上带着一种能够激发尸变的静电至于是真是假谁能说得清楚呢。
不知不觉,手上一松,刹那间,狭小的屋子再次陷入黑暗。
与此同时,那老猫的两只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那一对眼睛的明亮程度相当惊人,当时就给人一种盯着光源看那种很刺眼的感觉。
“我靠,你看什么啊?”长舒一口气,再次打开手电的我略显恼怒地对它说。
那猫听了,眯缝着眼睛瞥了我一眼,随后十分明显地将嘴角勾了一下。
它笑了,笑得不怀好意。
猫不会笑,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常识,个中原因不太清楚,倒是有人说,猫或者是和他比较相似的猫头鹰都是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的牛逼物种,他对谁笑一下,那个人的阳寿就快燃尽了,虽然是传说,可在这里想起那种事情总叫人觉得不舒服。
太不吉利了。
心中一沉,咽了一口唾沫我有点蛋疼。起身想走可又觉得这样太窝囊,要是让人知道我让一只贼猫给吓跑了,那以后老子还混不混了?
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往前一步,一摆手想要将那老猫赶走。
事实证明再灵异的猫还是怕人的,见我拿着个被调暗了的手机屏幕走过来,花皮猫怪叫一声从那尸体上跳了下去,身子一闪就躲在了满是杂物的角落里。
我不知道这玩意要干什么,也不愿过多去想,快步走到尸体的位置赶紧将随身带着的相机拿了出来。拍两张照片,快走,这就是在当时的我的真实想法。
我在尸体的鞋子上拍了两张,跟那线人说的一样,一只脚是光着的,上面全是干涸了的泥土,另一只寿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新。这倒是很让我很是满意,最少,我们不用为了他的故事对照片做出各种处理。
将盖着尸体的床单放下,我走到她的头部位置准备看看她的脸,手一伸出来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到最后还是说服自己下了手。
轻轻捏住了被单的边角,我一点点将那尸体脸上的遮盖拉开,首先见到的是花白色的蓬乱头发,紧跟着是青灰色的面皮,斑斑驳驳带着褶皱的额角,圆睁着的眼睛……
恩?
圆睁着的……眼睛?
视线聚集在眼窝之处,我已经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原本,那老人和寻常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要说的话,只是更沧桑些。
可是,即便如此那圆睁着的双眼还是让我深深地忌惮了好一阵子,盯着那没有焦距的瞳孔,我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非正常死亡,再看鼻梁以下的位置不由得心中一沉,猛地退后两步。
那个人的脸,已经高度扭曲了。
那种扭曲已经不是“表情”这东西能够形容和左右的。
她的脸,已经出现及其严重的异化,鼻子,嘴巴,牙齿,舌头,所有的器官都变得诡异莫名。
那是一种介于人和猫之间的形态,没有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也没有斑驳的花纹。可是,那玩意就是能够勾起你心中最不堪的回忆。虽然在和那线人交谈的过程中我对她的异状早有准备,可是,清晰地看到下半张脸的时候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浑身冷汗,手脚冰凉,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细细密密的尖牙和微张着的嘴。
这根本就不是人。
可不是人,又会是什么呢……
外星人?
妖怪?
还是……僵尸?
在我的概念里,僵尸都是那种穿着清朝的官服一蹦一蹦的小怪兽,那模样虽然不堪,可也没有异化到了这种程度。非要形容一下眼前这老太太的模样的话,我倒是觉得,那张脸更像是褪了毛的巨大猫头强行安插在了人的脖子上……
卧槽,它是怎么做到的呢?
想到此处,我捂着额头稳了稳心神,等情绪平定以后拿起相机走了过去,一边调开闪光灯,一边抬头看她,可目力所及的一刹那,身子一震差点吓死在那里。
不知何时,那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尸体居然动了,而且是对着我的方向无比神奇地将脑袋转了过来!
我草……
头皮一炸,一身都是冷汗,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两个人非常默契地一动不动。
我认为从生物学的角度上讲它那浑浊涣散的眼睛肯定看不到我,我还可以确定,从解剖学的角度上看,这僵硬塌陷的尸体肯定不会自主移动。
可是,亮瞎狗眼的是刚才还张着大嘴盯着顶棚的一对招子怎么就突然转过来了!!!
这不科学……
想到此处,故作淡定的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奇迹出现了,随着位置的变换,她那脑袋微微地调整着角度,脖颈处青灰色的皮肤也随着扭动出现了不易察觉的道道褶皱……
第007章 白焰
我,草!
她果然在动!
一具尸体竟然盯着我一顿猛瞧!!
抛却那诡异莫名的半张脸不说,光凭这一点就足够我喝上一壶的了。
好在她只是盯着我,似乎没有下一步的打算,不过被一具尸体锁定之后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当好奇心被恐惧湮没,我再也没有过去那种刨根问底的猎奇心态。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奇害死猫,好奇害死狐狸。咽了一口唾沫,汗如雨下。恐惧到了极点之后肾上腺素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我盯着那家伙,浑身哆嗦地向后退去。可当时的恐惧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因为,这地方不是深山,不是古墓,不是太平间,说白了就是一个有点破败的小平房而已。
只要从这里出去,那外面的世界就没那么可怕了。
冷静点……
再冷静点……
我尝试着说服自己不去想它,也尝试着像那些专家安慰我一样安慰我自己,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品质,做了两个深呼吸之后我发现我根本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心理作用在作怪!妈的,这是怎么回事!?一瞬间,那猫脸老太吃小孩儿的影像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受不了了,情绪瞬间崩溃,大叫一声之后使尽平生力气对着反锁着的木门踹了一脚,咣地一声,当时震得我两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可那破旧的木门异常结实,任凭我这势大力沉的一脚踹过去却没有立刻弹开,于此同时,伴随着脚踹门的一声巨响和我那不顾形象的一声呐喊,一阵骚乱从院子当中响了起来。
有人发现我了!
特么地太好了!!
“放我出去!张二狗!”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我咣咣咣地砸门,此时的我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可谁想,这话刚一出来突觉得肩头一沉,紧跟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粗重的嘶吼,一种极为强大的气势压过来,直奔后脑!
我草!出于习惯,高度紧张的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我下意识地反手抓住搭在右肩上的手,紧跟着一个“大蟒翻身”想要将她反制。这样的简单擒拿对于在传统武术种浸淫了十几年的我来说早就驾轻就熟了,可是,我忘了,身后那个可不是一身肌肉的大汉,也不是吊儿郎当的流氓,而是一个看着就知道不同寻常的狰狞女尸体!!
两手贴在一起的瞬间,一种凉飕飕毛茸茸的微妙感觉立刻侵蚀了我的心智,不到半秒钟,我的反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糟糕感觉,尽管我清楚地意识到,让她逃脱之后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可抓着那毛茸茸的小手我说什么都使不出力气来!
实战之中,所有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心下这一犹豫注定会失败,想到这里,我放弃了那招经典的反擒拿动作慌忙向后退去。咣当一声,我撞在了身后的门板上,于此同时,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