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
不过有个地方却是例外。她带我穿过弯曲的弄堂，走了好久，眼前豁然开朗。一栋低矮的平房有气无力的立在那，门脸破旧，好歹还有灯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样三长三短又两短的敲了几下门，木门上马上拉开了个小暗窗，露出双贼忒兮兮的眼。
“哎呀，江奶奶，是您来啦！”门一下大开，钻出个地鼠精似的人。我看了下，他应该有四五十岁，但是天生侏儒，站直了也只到我大腿根儿。加上肤色黝黑，还留着两嘬鼠须，穿的又是黑不溜秋的衣服，真跟老鼠成精一样。
“您老怎么有空过来？蓬荜生辉啊！”老侏儒对江焕倒是很客气，嘴上跟抹了油似的。
江焕丝毫没有跟他客气，“让你们老板快滚出来！就说老娘来了！”
“这……”老侏儒脸上露出为难的样子。“老板现在不在家，前几日刚出去了……”
“滚开！”江焕直接抬起高跟鞋，腿也没举多高，直接就提到了老侏儒的命根子那儿，疼得他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躺在地上哀嚎。
江焕把他咕噜噜踢到旁边，拉着我就往里面走。里面不算大，有几台机器正在当当当响着，我看了眼，是几台老虎机，还有钓鱼机，正在空转着。
是家电子游戏厅？
她不会是心情郁闷来拉我打电子游戏吧？
不过马上这个疑问就解开了。江焕娴熟的走到最里面的老虎机前面，伸出玉手在上面啪啪啪按了几下按钮，这台老虎机旁边的墙壁缓缓向后退，露出条亮着温馨灯光的暗道，直通地下。
又是暗道。
这条暗道装修的倒是比江焕家的讲究多了，墙壁都是用上号的木材包裹，台阶上还装的有防滑垫，而且台阶很宽，也不陡。墙壁两侧装着壁灯，光芒柔和，灯的形状还骚包的弄成水晶球样子。
种种迹象都表明，下面这个暗道不是为了避难之类的，而是经常有人进出。地下赌场？地下钱庄？地下妓院？
等到真相揭晓的时候，我有点哑然。原来是个地下浴池。
浴池的装潢颇有点八十年代的味道。两扇推拉门，白石灰涂的煞白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刷着四个大字，“人民浴池”。
门口摆着个小桌子，一个老太婆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桌子上摆着个塑料盒，里面盛着堆花花绿绿的手牌。手牌主体是圆形的铝片，上面写着1，2，3等等数字，用个皮筋儿串到手上。买完票把号牌给你，再给双拖鞋，毛巾，进去之后凭借手牌去找搓澡师傅。
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澡堂子了，恍然让我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
唯一有违和感的是票价。像这种档次的澡堂在我小时候洗一次是5块钱，这家澡堂的开价是一万。洗一次一万。
写着“票价一万”的小牌子也摆在老太婆面前，老太婆正坐在快散架的椅子上打盹。
我开始怀疑澡堂老板是个神经病，或者，这地方是什么电影的拍摄地点，他们正在拍喜剧？江焕带我来找的是个导演，要曝光簋街的黑幕？
高跟鞋的声音把老太婆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江焕伸出手。“买票。”
说罢，她才注意到我。“两个人啊？一共两万。你们如果要洗鸳鸯浴的话，赠送牛奶浴和推盐一次，五万。”
“没钱。”江焕脚步不停，拉着我就往里面走。“你是新来的？连我都不认识？”
“不买票不能进！”这小脚老太太手脚倒是麻利，伸出胳膊挡在我俩面前。“我谁也不认识，只认识我家老板跟票。不买票不给你手牌。”
她嘴里都快没牙了，说话时候嘴巴也张的特别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看到有只虫子在她嗓子眼儿探出头来望了眼，又缩了回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男宾部
这虫子我再熟悉不过，也是我生平最深恶痛绝的东西。
蟑螂。
她体内长了蟑螂？
不知道江焕看到没，反正她是继续往前冲。那没牙的小脚老太也是个暴脾气，推了江焕下。这把她惹毛了。她飞起一脚把老太婆踢到墙上。老太婆抚着腰倒下了。
“哎呦呦……我这个老骨头要被你拆了。”她哀嚎着。“脖子要断了，脖子要断了。”
说着。她的头当真掉了下来。
“咕噜噜”，一颗苍老的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滚到我脚边。几只大个儿的蟑螂正在啃噬血肉，吃的很欢畅。
“我的头呢，头呢？”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的发出声音，身体在1米远的地方爬着，四处摸索。
“这个老太婆跟看门的都不是人。”兴许是怕我受惊，江焕给我解释。我向她点点头，示意我很好。
江焕一脚迈过那老太婆的身子，高跟鞋落下的时候还踩爆了几只蟑螂，她也不嫌脏。我对虫子就没这么好的忍耐力，用立定跳远的姿势从老太婆身上跳了过去。好巧不巧的是，我跳到她身子上空的时候她正好站起来。胸腔里的蟑螂也蹦起来，差点砸到我脸上。我疯了似的用手在脸前乱挥，把它们统统打飞。
进入大门后，也是老式澡堂的样子。两边各摆了个大大的穿衣镜，旁边放着吹风机。左边是“女宾部”，右边是“男宾部”。
江焕让我在门口等会儿，然后自己进了女宾部。我心惊胆战的朝售票处望过去。外面的地不平，她的头又咕噜噜滚远了，害得她无头的身子在地上乱爬。我倒不是怕她的尸体，这种场面我也见得不少了。我怕的是她体内的蟑螂蹦出来，蹦到我这边。
幸好江焕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拉着我就进了男宾部。
进门后光线很昏暗，是个照壁。绕过照壁，是个大大的更衣室，还散发着尿味儿。看装潢也很老旧，墙上贴的瓷砖都发黄了，还有裂缝，想不通难道真有煞笔花一万块钱来这里洗个澡？
事实证明。钱多人傻的还是挺多的。
穿过更衣室，左手边是休息大厅。里面有不少客人在那里躺着。大厅里灯光很昏暗，只有前面有台老式的录像机在放着恐怖片儿。每个客人面前，都有个女服务生在细心的为他们按摩。
右手边就是洗澡的大池子，大池旁边是一圈淋浴。北方进澡堂子的淋浴较少，一般都是在大池子里泡泡。大池里也有些人，灯光同样很昏暗。
江焕先带我去了大池。进去后我才发现这里和其它地方的不同之处，这里的大池貌似下面连着温泉，池里的水还咕噜噜的冒着泡，空气里充满了硫磺的味道。池水呈现乳白色。从水面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
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躺在大池子，靠着池边，都是一脸舒坦，想必这温泉里还有传说中的帮你吃脚皮的小鱼？
如果是天然温泉的话，那价格高点是可以理解。但是一次一万还是太贵了，只能说有的人真是钱多人傻。
看到江焕这个女人闯进来，里面那十多个男人都惊叫起来，在水里泡着的还好，正在淋浴那儿冲泡沫的马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身子，想了想，又换成捂着脸。
“我来看看，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江焕安抚着他们。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貌似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又拉着我去休息厅。
在离开泡澡大池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池水里飘起来一束长长的头发。那束头发又长又密，不可能是男人那儿掉下来的毛或者男人的头发，只可能是女人的头发。
我似乎有点明白那些男人为何会有那么幸福的表情。
力灌双目，我的视线透过了大池的池壁，直接看到了池水里面。
池水中央，飘着一二十个女人的头。我看到的头发，就是其中某个正在客人胸口的女人头飘起来的。
闻着那刺鼻的硫磺味儿，我忽然觉得有点眼花，随即醒悟，这应该不是硫磺。抬头望了下，浴池大厅四周都点着巨大的油灯，光亮就是那油灯发出的。大厅里的味道，应该也是来自于油灯，而不是池水。
闻着那味道，再被灯光照耀眼睛，我有了种要出现幻觉的预感，脑袋晕乎乎的，赶紧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这才清醒了点。
看到大池里那些客人还在享受着，我忙跟着江焕离开了这儿。
后来听江焕说，这儿几十年前是个国营的澡堂，因为一场大火，很多工作人员都丧生在里面。她的那位老朋友正好就把这里承包了下来，改造后重新对外开张。但是，知道这里的人非常非常少。
到了休息大厅后，休息大厅原本非常安静，只有录像机在放着一二十年前的恐怖片，我扫了眼，是王祖贤主演的部都市类型的鬼片，剧情乱七八糟的，现在正演到几个主演从厕所的镜子里进入鬼界。江焕高跟鞋的声音把人们都惊动了，那些正在给客人捏脚的小妹们都抬起头对我和江焕怒目而视。
不，确切的说她们没法怒目而视，因为她们眼眶里都没有眼珠子，而是两个空旷的黑洞。被一群没有眼球的人注视着，滋味可不好。
我忽然想起来，这应该也算是盲人按摩吧？想到这里，实在抑制不住笑意，我竟然笑出了声。
这下捅了篓子，那些没眼的按摩妹不再是怒目而视的程度了，她们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慢慢悠悠的站起来。
“干嘛？想动手？你们算什么？好好干活！不然我让你们老板把你们的眼珠子全给我，我拿回去放上泡椒，葱姜蒜，做成眼球汤，再喂你们喝了！”
江焕充满霸气的喝了声，倒是把那些小妹镇住了，而我暗暗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再吃荤腥，绝对。
那些无眼小妹继续认认真真给客人捏起来，别说，她们的手法还真好。轻时似棉，重时似山，疾时如狂风，慢时如春雨。她们似乎十分熟悉人体的骨骼，把客人的身子捏的嘎嘣嘎嘣作响，有时候还能把客人的脖子扭360度。木刚尤划。
“舒坦，舒坦，太爽了！这辈子没这么爽过。”有个大腹便便的络腮胡闭着眼哼哼唧唧，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