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桥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张春桥传- 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们仗张春桥之势欺人,那么嚣张,那样凶狠,可谓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末了,张月桥冷冷地说:“我们认为这不是F一个人的问题,是一场严重的阶级斗争。我们也不再多流泪了,我们要起来斗争,一定要把问题彻底查清!”
  终于,调查组被迫改组,重新以“阶级斗争”为纲进行调查好一个“有缝就查,有洞就钻”
  一提起密探、侦探之类,理所当然,首推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笔下那位名震寰宇的福尔摩斯。此外,数得着的,诚然还有英国女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矮个儿比利时侦探埃居尔·博阿洛,还有英国作家柯林笔下的探长克夫……然而,如果跟那个“上海市革命委员会调查组”相比,都将大为逊色,自叹弗如。
  那个调查组见微知著,敏锐的日光远远胜过福尔摩斯鹰一样的眼睛;那推理逻辑大大超过以思维严密著称的博阿洛;至于那丰富的联想力,则使克夫望尘莫及,甚至以富于幻想知名的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都得退让三分!
  Q有一句名言:“有缝就查,有洞就钻。什么都要查一查,让领导放心。”
  我和Q相谈。我本以为,他对王秀珍点名担当重任,势必在公安部门工作过,有着丰富的侦审经验。
  不料,我问及他的身世,他竟从未与福尔摩斯为伍。他,山东人,长在东北,高小毕业,后来入北京建材学校速成班。一九五七年毕业,分配到上海工作。在造反大旗哗啦哗啦飘扬的年月,他当上了上海一家规模宏大的玻璃厂的“革委会”副主任。他结识了王秀珍,颇得青睐。一九七四年三月十五日,他已经接到调令,荣升建材工业部核心小组成员,担任部级领导。正在他对上海市委的“栽培”感激莫名之时,忽然,四月二十四日,他接到紧急通知,前往“康办”报到。
  下午,他这个干玻璃行当的厂革委会副主任,跟上海市卫生局工宣队政委一起,步入“康办”小会议室
  他俩刚在沙发上坐定,徐景贤和王秀珍就来了。
  就这么四个人密谈,Q感到非同凡常。
  果真,王秀珍宣布,要建立一个精悍、绝密的调查组,组长是那位工宣队政委,副组长便是Q。王秀珍要他推迟前往建工部报到,一心一意地把调查工作搞好。
  把他这么个“部级”干部,充任一个小小的调查组的副组长,未免有点“屈尊”。
  可是,当他听罢王秀珍、徐景贤的谈话,受宠若惊,连声说:“感谢组织上的信任!
  我决不辜负如此重托!“
  以下,是Q的工作笔记上,当场所记的王秀珍、徐景贤的原话。
  王秀珍说:
  “这个案子非常重要,是洪文同志交办的。前些时候,春桥同志来过信,叫市委不要花很大力量去搞。他很谦虚。为了把这个案子搞个水落石出,让你俩负责调查组,是经上海市委常委研究、报洪文同志同意的。这是对你们的信任和考验。
  “这是一个严重的政治事件,你们不要就事论事来调查。要从阶级斗争、路线斗争上把问题搞清楚。”
  “家属写过信,说是政治迫害。”
  “要彻底揭发、彻底批判、彻底清查!”
  徐景贤则说:
  “这是洪文、文元同志交办的案子,是一个严重的事件。”
  “不要以为只是张佩瑛同志一个人的问题。”
  “下去以后,要发动群众、干部。把前一阶段的调查情况告诉群众,发动群众大揭大议。”
  “调查的情况和问题,要随时报告。”
  “这个案子一定要保密。今后有事,直接与市委办公室主任联系。”
  听罢,Q的心中像喝了蜜一样甜。这样的“通天大案”,不交给上海市公安局,却交在他手中。“中央首长”、“市委领导”的器重,使他感激涕零,连连唯唯是从。
  Q觉得福尔摩斯可笑。福尔摩斯一生办了那么多的案子,哪一件是“中央首长”
  交办的?哪有他那么硬的靠山?
  占领了一医的一座小洋楼。四月二十八日,秘密调查组在极为严肃的气氛中宣告成立。一架直线电话,成了小楼与“康办”之间的“热线”。
  Q明白,徐景贤所说的直线联系的市委办公室主任不过出于客套。他的“热线”,径直跟徐景贤的秘书张家龙联系。徐景贤随时随刻知道调查组的动向。
  Q和他的前任———一医党委副书记Fe截然不同:Fe搞调查,依靠的是专家、教授、药品检验报告、红外分析报告、尸体解剖报告;Q呢?他凭藉举世无双的幻想力,无与伦比的“逻辑推理”。Fe从科学的角度,调查死因;Q则从“阶级斗争”、“路线斗争”的高度,大刀阔斧地整人……
  Q真的“有缝就查,有洞就钻。”有了这样的“灵魂”,秘密调查组的“丰功伟绩”,几乎可以编成一本《政治笑话集》……
  大胆推理之一:把打字机“推理”为发报机提审方兆麟的一份记录。尊重“原著”,照录于下——
  问:你的妻子万廷钰学英文吧?
  答;学的。一般在下午七点。
  问;你会几种外文?
  答:英文较熟练。俄文不太熟,法文学一点。
  问:你给外国人写信,用笔写的吗?
  答:用打字机。单位里有打字机,可以打。我哥哥家里也有打字机。“文革”
  中借过来,手提式的,牌子叫“雷米登”。去年(一九七三年)还给哥哥。
  问;你说清楚一点,打字机是什么时候借的?
  答:大概是一九六七年借的。
  问:打了些什么东西?
  答:打过麻醉方面的书,打了没几次。去年,打了一本新书,叫“麻醉消毒”,上半年打的。打了好几天。有时候,万廷与玉也帮我撤几下,她打些文章。打的资料,有些还在,有些丢掉了。
  以上的提审记录,真叫人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调查组查的是张佩瑛之死,怎么跟方兆麟扯起了打字机来。
  哦,我看了案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段提审记录,从“万廷钰学英文”
  问起,旁敲侧击,问出了方兆麟的打字机的来历、打宇时间……
  事出有因。一个邻居的孩子,生病在家,在中午的时候,忽听得方家发出“啼、啼、啼”的声音,约摸持续了五分钟。
  在“文革”之中,就连孩子的“阶级斗争”觉悟,也是高高的。孩子马上联想起电影《无名岛》中特务偷发电报的“啼、啼”声。
  这消息传入调查组耳中。根据“有缝就查,有洞就钻”的精神,方家这“啼、啼”声当然需要查一查。因为调查组未经调查,已从王洪文那里论定是“阶级报复案”,方兆麟可能接受“帝修反”的“指示”。理所当然,方家的“啼、啼”声,表明方兆麟可能像《无名岛》里的特务一样,跟国外特务机关有着密切联系。
  不过,经过实地秘密调查,有点令人失望。方兆麟住在离中山医院只有一箭之遥的平江路一医宿舍里。他住底楼,那个孩子住在三楼。房屋结构甚好。底楼即使开着收音机,三楼也听不见。
  从“作案”时间考虑,似乎也不对头;因为方家地处交通要道,邻居们上上下下都要路过他家门口。中午时来往的人尤多。他如果是“特务”,怎么会在中午时间“发报”?
  经过向电报局调查,发报员说:“一般的发报机声,是一种较轻的打击声,不是电影中那样的‘啼、啼’声!”
  至此,本来早就可以结束“发报机”问题的调查。不过,调查组听说有人反映,方家双职工,有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小的是双胞胎,方的经济条件宽裕,却不雇保姆,只请了一个白天来照料一下的短工!这被“推理”成方可能从事特务活动,生怕被保姆发现。
  调查组到底有点“本事”,打听到方兆麟的妻子在一九六七年生下双胞胎时,奶水不够,曾请过奶妈。那位奶妈住在方家,一定了解方家的详细情况。
  好不容易,查清了奶妈孔秀香在扬州乡下的地址,又进一步查到她目前在上海哪家当保姆。调查组找到了她,外凋记录如下问:方家有带电线、小灯泡的玩具?
  答:小孩的玩具都放在我的小房间里,没有带电线、小灯泡的玩具。
  问:方家有外国来信吗?
  答:方家的信件不多。外国来信未见过,也未听到过外国寄钱来。
  问:有没有听见“嘀嘀嗒嗒”的声音?
  答:没有,从来没有听见。
  问:方家有壁橱吗?
  答:没有。方家只有衣橱。
  问:方家夫妇谈文化大革命吗?
  答:关于文化大革命的事,他们夫妻在家里也谈,不过我听不懂内容。
  问:常来方家的是什么人?
  答:有哥哥、嫂嫂、姐姐、姐夫、弟弟、弟媳。没有见过别的客人。
  问:他听收音机吗?
  答:他有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有时候,他把半导体放在耳朵边听,听了一会儿又开大,放在桌子上听。
  虽然奶妈如实地否定了“带电线、小灯泡的玩具”(亦即收发报机)和“嘀嘀嗒嗒”声,但是她谈及的半导体收音机看来是一条“缝”,调查组决定“钻”一“钻”。他们怀疑,这只半导体收音机会不会是经过伪装的收发报机?
  他们设法取到那只半导体的收音机,来到生产该机的上海无线电三厂,请技术员鉴定。
  技术员写下这样的鉴定:
  “此27A型中短波七管半导体收音机系本厂正式产品……搞收发报机一套,要有附件,要有装置附件的地位。此机未发现装置收发报机附件及其地位。”
  调查组的大胆“推理”,一再碰壁,无法证明方家有收发报机。但是,那“啼、啼、啼”声仿佛一直在他们耳边响着,尚未查个水落石出。
  有人提出,会不会是打字机的声音?
  可是,他们到方家查过,没有见到打字机,哪来打字机的声音?
  终于,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