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双:“您拿着,往后您只要路过这儿,就进来歇个脚儿!”
朱顺:“那我多谢了,少掌柜的!”
景双:“老爷子,还是送您回去吧,别在半道儿上……”
“不用不用,这就够麻烦的了,回见您呐。”朱顺站起向外走,人们往出送。
来顺自言自语叨叨着:“好人呐,都是好人响!”边道着谢走了。
望着朱顺蹒跚的背影,伙计感慨地:“双爷,您沿着城根儿瞧瞧去,就光这片儿,收尸的拉了两车了。”
景双叹息一声,和伙计回到店里。刚坐到椅子上,忽然发现椅旁撂着老人那包袱,忙拾起:“哎呀!这位老爷子的包袱!”
伙计掉头跑到街上,早没了老人踪影。
伙计回到店里:“影儿都没了。”
景双:“这可麻烦了。”
伙计:“没事儿,呆会儿他还不得找回来。”
“那倒是!打开看看,要是有个住处什么的,咱们给送去。”景双说着打开包袱,只见是一套长袍马褂,一翻衣服下面,露出了一封信。
拿出一看,信封上写着:白家老号白文氏二奶奶亲启。
景双愣愣地看了看信和包袱,忙又将包袱包好。
“你们盯着点儿,那老头儿要是回来千万留住他!我有事儿回去一趟。”景双说罢匆忙转身跑出大门。
白宅上房院北屋厅。
白文氏将包袱打开,只翻看了一下衣服便惊讶地抬起头。
景双和景琦都奇怪地望着。
白文氏:“这个人多大年纪了?长得什么样儿?”
景双:“有六七十岁了,穿一件大羊皮袄,捂得挺严实,模样儿没看清,胡子拉碴的!”
白文氏若有所思:“行了,你回柜上吧,没事儿了,这人再来一定留住他。”
“我都吩咐过了,我走了!”景双出了门。
见景双离去,白文氏低声对最简:“知道这是谁的衣服吗?”
景琦:“谁的?”
“你大爷的!他坐大狱的时候,我送去的。”白文氏说着拆信。
景琦:“这会是谁送来的?”
白文氏拆开了信,把信纸展开,景琦忙凑近前看,只见信纸上写着:西韩地,村西头,大柳树,张韩氏。
白文氏低声道:“这一定是朱顺,还活着,他想干什么?”
景琦:“会不会是韩荣发那小子设的套儿?”
白文氏:“嗯!不能不防,可这套衣服,姓韩的绝弄不来。可真要是朱顺出面,这案子就有转机!”
景琦:“我去一趟!”
白文氏仍在思考:“朱顺为什么不露面儿呢?这位张韩氏必是当年顶大爷死名的韩家的亲人!”
景琦:“也许朱顺有什么难处不好露面儿,约咱们去西韩地跟他见见?”
白文氏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得去,你带上秉宽,悄悄儿的,别招摇,警醒着点儿!”
景琦:“我知道!”
白文氏:“多带上点儿银子!”
离开白文氏,景琦和秉宽扮成农人模样,乘两匹快马,奔向郊乡西韩地去寻找朱顺。
来到西韩地,在枯枝欲坠的大柳树旁,果然见到孤零零两间土屋。从土烟囱冒出的一缕白烟,似乎静止在雪后无风的天地间,愈发加重了“鸟飞绝,人踪灭”的凄清沉寂。离土屋还有段路,景琦便叫秉宽下马,两人牵马悄悄接近土屋后,景琦吩咐:“你先进去看看都有什么人?架势不对就打个谎赶快出来!”
西韩地张韩氏家内。
秉宽走向土屋,一推开门,满屋子烟就让他眯起了眼。屋中很暗,什么也看不清,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正在土灶旁拉风箱的张韩氏。
她没有回头,说:“顺儿,回来啦?”
秉宽环顾屋内,并无旁人,便来到她身边:“大妈!”
张韩氏扭过头:“哟,你是谁呀!”
秉宽说:“过路的,就您老一个人儿呀?”
“有个儿子!”
“就是您刚才叫的顺儿吧?”
“你是他的朋友吧?他昨儿出门儿一天一夜没回来,出什么事儿了?”
水开了,冒出蒸气。老人把柴火撤了出来,又伸手在灶台上摸碗,秉宽这才发现她是个瞎子,“大妈您眼神儿不大好?”
“瞎了多少年了,亏了朱顺儿,没他我早死了,坐吧!”
“大妈,我们外头还一个人呐,想寻口水喝!”
“叫他来吧,这不水刚开。”老人说着将两只碗放到灶台上。
秉宽出了土屋,对候在门边的景琦说:“就老太太一个人儿,朱顺是她儿子!老太太是瞎子!”
景琦奇怪:“张韩氏?儿子怎么叫朱顺?”
“我也纳闷儿呢!”
“你先别进去,我问明白了再说,万一出了事儿,你别管我,赶快回去报信儿!”
“那哪儿成啊!”
“我带着枪呢!”景琦推门进了土屋。
“大妈!”景琦坐到老人身旁。
“来来,天冷,快喝口热水。”老人朴实地招呼说。
“谢谢大妈,日子过得还行吧?”景琦端起碗焐着手,仔细端详老人。
“过得去!”
“儿子干什么的?”
“乡下人还能干什么?种地呗!”
“他这一出去,也没个人儿照应您?”
“从来没这样过,一天一宿不回来!说是进城了一笔旧债!”
景琦为之一震:“你们欠谁的债了?”
老人说:“说是别人的债,他去给说合说合。”
景琦顿悟:“大妈,您还有个儿子叫韩荣发吧?”
老人歪着头:“韩荣发?没有!听都没听说过!”
景琦仍不放心:“要不是远房的什么亲戚?”
“一个亲人也没有,我是个老绝户,朱顺也是我的干儿子!”老人说得很肯定。
景琦放了心:“老太太!韩家和京城百草厅白家有一笔老债吧?”
老太太一下子抬起头,张着嘴愣了半天才说:“你是什么人呐?”
“大妈!我是白家的老七,光绪十年下大狱的颖园是我大爷!”
老人的手在发抖,碗中的水也撒了出来,景琦忙接过放到灶台上,只见老人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景琦:“大妈,韩家是白家的大恩人!”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滴下了泪:“什么恩人?一个死了的人!”
景琦忙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门招手叫秉宽过来。
老人:“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秉宽进屋,景琦要过他拿着的一包银子。“你去吧!”景琦又将门带上,走回灶台分将银子交到老人手中:“我今天带的不多,就五十两银子,您先留下。”
老人:“我跟朱顺儿说过,施恩不许求报,永远不许惊动你们府上,朱顺儿这才认了我这干娘,有他养活我就行了。这银子你拿回去!”
景琦:“这是我妈叫我送来的,您非收下不可,我妈找朱顺大哥十几年了。等他回来,千万叫他到我们家来一趟,有好些个事儿要求他,和他商量呐!”
老人:“行!我告诉他!”
白宅上房院北屋厅。夜。
一回来,景琦就去见白文氏。
景琦:“一直到天黑,朱顺也没回来!”
白文氏:“既是来说合,他躲起来干什么?”
景琦:“说不清!他把老太太的住处告诉咱们,准是托咱们照应老太太!”
白文氏:“这个老太太咱们一定得管到底,不能再让人家受一点儿委屈,明儿派个人过去专门侍候她,朱顺一露面儿就全清楚了。”
“妈,您还没看出来?朱顺大概不会露面儿了。”
“这是为什么?”
“他照顾老太太这么多年,冷不丁子一走又送来这封信,明摆着把老太太托给咱们了,他说进城了一笔旧债,就是做了万一回不来的打算!”
“他怎么了这笔债,除非去大理寺自首!”
“那太愚了,弄不好他自己也折进去!”
“可韩荣发是冒名顶替的混混儿,只能朱顺去说,咱们去堂上说,不成了不打自招了吗?”
“朱顺想到这一层了,才把韩家老太太托给咱们!”
“要是这样,这人情可就大了,咱们怎么还得清呐!”
“施恩不图报,他这是万不得已豁出去了。”
“反正朱顺进了城,既是来说合,就不能不露面儿!”
大理寺。
朱顺完全变了模样,他穿戴整齐,脸上刮得干干净净,腰板挺直,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大理寺的大门。
这天当值的是位姓贝的师爷。听传达说有人来自首,当下就在签押房和朱顺见面儿。
朱顺笔直地站在桌前。贝师爷奇怪地上下打量着泰然自若的朱顺,咳了两声:“你是说,你是来自首?”
朱顺:“自首!”
贝师爷:“你犯了什么事儿了?”
朱顺毫不含糊地:“贪赃卖放,贿赂公行,私杀囚犯,毁尸灭迹!”
贝师爷吓了一跳:“你是干什么的?”
朱顺:“我在刑部当差的时候,还没师爷您呢!”
贝师爷冷笑:“老前辈?”
“不敢,朱顺!大狱的牢头儿!”
“说说,你怎么贪赃卖放了?”
“贝师爷,您知道光绪十年白家出了一档子大事儿吗?”
“不是百草厅白家吗?听说过,他们家大爷判了斩监候!”
“现如今这案子又倒腾回来了!?”
“没错儿!白景怡押在大狱里呢!他爸爸叫人偷梁换柱救走了,下落不明!”
“他冤枉!”
“你怎么知道?”
“他爸爸死了,是我理的!刑部大狱严爷经的手!”
贝师爷大为惊讶:“这么说,你是当事人了?你又不在刑部大狱!”
“我和严爷是生死之交,整个儿的事儿是他和我商量着办的!”
“这里边有什么过节儿?”
“说来话长,这案子牵扯的人多了,谁也脱不了干系,你别说我犯上!”
“你说你的!”
“詹王府老福晋病了,非要死囚颖园看病,詹王爷在宫里给李总管使了两万两银子,偷偷把颖园从死囚牢里放了出来,贪赃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