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醒岩笑了笑,他说,其实我不太看重这种比赛,当时留下作品就匆匆回来了。中间老师也给我来过电话,让我回去关注赛事的发展,但我不想。
我好像听你说过这件事,可为什么你现在又想参与了呢?惹尘插进来一句话。
可以说是为了我的老师渡野君,也可以说是我的思想就近起了一些变化吧。
嗯,别管怎样,我觉得年轻人该争取的时候就要争取。桑农说。
我也只能是努力一把,要真进了前三名,或许对渡野君有帮助,他为了给妻子治病已经花去了所有积蓄,他……我不想提这个。
嗯,不说了,来,为了善良的心愿干杯。桑农说。
嗯,谢谢桑农叔叔。
别客气,多吃菜呀,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了,整个北城独一手哦。
韩醒岩笑了,他问桑农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去处。桑农问,怎么,要旅行?
他说,是啊,在北城的这几个月简直要闷死了。
哈,才几个月就受不了了?我在这儿可都生活了十多年呢。惹尘说。
她并不是要嘲笑韩醒岩,她只是借机发泄心里的郁闷罢了。从小到大她都没走出过北城一步。要说绝对没有那也不真实,上小学时桑农带她去过周边的几个城市,可那匆忙的赶路让幼小的她体味不到一点快乐,就好像她只是桑农旅行背包外系着的那串小风铃,陪着桑农一路上叮叮当当地瞎唱和。
她早想过有一天要独自去旅行,但读了初中以后就几乎没有时间,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别说旷课了就是请假也不肯,遇到大的假期比如寒暑假她还得参加各种学习班,就这么晃晃悠悠就又过了三年。进入高中,谁都知道时间金贵得很,除了学习就是考试,更别提出去闲逛。
她想着心事,也没听见桑农和韩醒岩在谈论什么,直到韩醒岩叫她,她才反应过来。
韩醒岩说,愣什么神呢?问你好几遍了也不说话。
她说,问我什么?再说一遍好了。
韩醒岩说,叔叔听我说要旅行,建议我去山同市郊转转,我想也是,冬天不适宜走远。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呢。
我?我哪有什么意见,我哪儿也没去过呢。她小声咕噜着。
桑农笑了笑说,惹尘,是不是也想出去走走?
是又怎么样啊?她以为桑农逗她,依旧无精打采地回答。
要是想,就去,反正出版社那边也闲了,学校这边也……哦,我是说最近你不是没事么,也可以考虑来一个短距离的旅行。
真的啊,爸,您让我出去?
是啊,桑农回答。
可是,我记得那次我要跟同学去临市,你却死活不答应,临市可是好近的啊。
那时候你正要中考,当然不能随便出门了。桑农说。
他也只能这样告诉她,虽然事情的根本原因不是这个。他还能记得那次自己的态度有些过分,不同意就不同意吧,还骂了孩子,说以后别提出门。当时,惹尘委屈地哭了,但她懂事,她觉得爸爸是考虑她的学习才发火。后来,桑农一直想跟她道歉,但又不能道歉,道歉的话找什么理由呢?临市啊,那个埋藏着秘密的匕首,如果掏出来,会伤了谁真的不知道。
惹尘似乎还是不能相信,她又追问了一句,爸,您真让我出去?
是啊,我不是说了吗,何况还有醒岩一起,我就更放心。桑农答到。
惹尘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说,太好了,您真伟大,说着她搂着白萍亲了一下。
哈哈,夸我伟大呢,就亲你妈啊?桑农逗他。
她嘻嘻直笑。稍顷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来,她迟疑了一会,然后趁韩醒岩上厨房拿东西,她赶紧对桑农说,爸,您过来,我单独问您个话。
她把嘴巴几乎要贴到桑农耳朵上,她支支吾吾地说,爸,你不怕我跟韩醒岩谈恋爱?
桑农听了笑起来,刚要说话,韩醒岩就过来了,他好奇地追问你们笑什么呢?桑农咳嗽了一下,示意自己就要说话了,惹尘慌忙夹住一块鸡肉塞到他嘴里。
韩醒岩说,那就这样定了吧,惹尘跟我一起去旅行,我呢看能不能找到作画的灵感,惹尘呢也好散散心开开眼界。
惹尘说,怎么能那么说呢?难道我就只知道玩耍?我也要寻找创作灵感的。
呵呵,好吧,那夭折的“莲梦”兴许能够复活了呢。韩醒岩想起惹尘的小说,不由得拿起来跟她开玩笑。要是在平时,敏感的惹尘一定要生气,但适逢这会儿心情好,她到不计较小枝节了。
桑农说,至于要去哪里,咱们再想想,希望是一次有意思的旅行。
韩醒岩说,叔叔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
嗯,桑农欣慰地点点头。本来他只是打算请韩醒岩帮忙劝惹尘读书,没想到中间话题牵扯到旅行上,竟然惹尘那么有兴趣,他就产生了让她去转一遭的念头。他想,或许这一路上眼界的开阔能让惹尘回心转意奔回课堂呢,并且他也相信韩醒岩会真诚地帮他说服惹尘。
至于惹尘刚才的问题他也不是没想过,其实他早就看出来两个孩子之间的那种喜爱。他是这样考虑的,与其限制他们,不如给予他们信任,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大人的用心吧。
除了这些,再有的话就只能说他桑农这人的思维从来就与常人不一样。那么,干吗非要与常人一样呢?这也是他少年时反复寻问自己的问题,至今没有答案。
3 幸福那只萤火虫(1)
送走韩醒岩,桑农开始收拾碗筷,他不让惹尘帮忙。他说,去,陪你妈看会儿电视。
嗯,惹尘应着。她搬了一把小椅子放在白萍的旁边。
桑农心里一酸,他为孩子的乖巧而欣慰,从小只要他说惹尘陪陪你妈去,这孩子一定是听话地依偎在白萍身边。如果白萍能感知到,她会流泪的。可惜,她今生都不会有明白的那一天啊。
残忍的老天,给人分配财富可以不公平,分配美貌与权势也可以不公平,但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小的健全的幸福都不肯大度地给予一些人呢?
小时候惹尘问桑农幸福是什么,桑农告诉她,幸福就是一种美好的花朵,因为你的善良和勤劳它才诞生。尽管他知道那句话本身就是谎言,可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去揭开生活残酷的面纱告诉她幸福就是虚无的幻梦呢?小惹尘却不这样理解,她说,爸爸,幸福就是有一天我妈妈能抱抱我。桑农听了一把抱紧了惹尘,他说,爸爸替妈妈多抱一会儿惹尘啊。
小惹尘的话让他想起那部前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故事中有一段关于什么是幸福的对话,其中一个女中学生说,一块糖含在嘴里不化就是幸福。
一块糖那么长久的含着,力争甜甜的不融化掉便是一个孩子对幸福的最卑微的要求了。其实大人们不也这样么?
人啊,有时候要求其实很低微,但往往无法得到满足,有时候欲望遍布全身,疮###叠,却也照样活着。
他把厨房刚收拾好,就接到了陈亚青的电话。陈亚青问他怎么今天中午没过去。他直言说不想参加那种场合。陈亚青说,你以为我愿意啊,我的苦谁知道?说完电话就挂了。
这让他感觉莫名其妙,他摇摇头,心想无非是生气没给她捧场罢了,下次再跟她解释吧,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算太小气。
十几分钟过后,电话铃声又响。见桑农正拖地,于是惹尘跑过去接。但还是找桑农的,她说,爸,您电话。
喂,哪位?桑农问。
我是森提酒吧服务生,是这样的,你认识一位叫陈亚青的女士吗?
认识,怎么了?
她在我们这儿喝醉了,请求我给他家人打个电话,这个号码就是她拨通的,请您过来一趟吧。
哦,桑农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然后他又连忙拨打陈亚青的手机,但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他想要是不去吧万一是真的呢,不过这个陈亚青为什么不给她家里打电话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人捣鬼?想着想着他就坐不住了,他觉得无论真假都得去看看,如果真是有诈,躲也躲不了。
惹尘看他急匆匆地穿外衣,就问,爸,你干吗去呀?
刚才有人打电话说陈亚青在酒吧喝醉了,让我去一趟。桑农说。
什么?她喝醉了要你去?
是啊,一个醉人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我必须去看看。
可是爸,那打电话的男人要是骗子呢?
要是骗子证明陈亚青就真出事了。
那我们给陈亚青家打个电话好不好?
惹尘一句话提醒了桑农,他想了一会说,这样,孩子,你打过去,就假装说是你要找你陈阿姨,如果她没在,你可以顺便问一声她去哪儿了,但别的话就不要多说。
嗯,我明白。说完,惹尘就找到陈亚青家的固定电话号码,她拨了过去,是一个男人接听的。当对方听她说找陈亚青,便极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没在。惹尘追着问她去哪儿了,那男人说死了,然后就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看来陈亚青跟家人闹矛盾了,那个接电话的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我现在就去酒吧,别让她真出什么事。桑农说。
我跟您一起去,如果有事的话我也可以帮忙。惹尘说。
好吧,快点。桑农说。
很快,两人打车就赶到了那家叫森提的酒吧。
桑农在门口向服务生询问情况,服务生带着他往里走,并告诉他那位醉酒的女士就在里面。
您看,就是她吧?服务生指着一个女人问。
桑农看过去,可不是么,那趴在吧台上的女人就是陈亚青。他谢过服务生,急忙走过去搀扶陈亚青。惹尘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她故意和桑农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的话如果桑农出事,她就可以赶紧出去找救援,这些都是她自己在路上瞎寻思的,估计是看港台侦破剧留下的后遗症。而现在当她看到桑农搀扶的真是陈亚青时,她也急急忙忙跑过来。
3 幸福那只萤火虫(2)
那陈亚青其实也没大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