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陶米举爪子:“我保证。”
“他对你说什么?”
“……新婚愉快。”
长生果然存心找她麻烦。
算了,这答案谁信,她会被吃掉的。
陶米决定悄悄返回自己的小窝睡觉,卓司却按住了她,逃走彻底失败。
卓司把她抱在怀中,寝宫听得见外间淅沥雨声,沉默了片刻,陶米试图和他解释她和长生的关系,不是他所想那么暧昧,她努力地整理思绪,却被卓司打断了,“我知道你们没别的。”他沉思半会道:“都是他,把老黑调回来,叫那小子病发。”
陶米狗腿地替他捶捶肩,“别生气了。”
“没生气。”
啊?陶米不解。
卓司撇一撇头。
呃,这家伙是在吃醋……
陶米却感到高兴,她抱住他,感受他的温热,夜逆长期偏寒冷,卓司是她最好的暖包,这行为却让卓司感到心痒难熬,他从现世中来,然而懂事以来大半生都在夜逆里过活,算是野兽族的一份子,他虽不至于其他夜逆子民般行为野性而放纵,但也不喜欢过度隐藏生起的情愫,于是……他把陶米推倒了。
正如所有新婚的夫妇一般,丈夫为妻子退去累赘的衣服,卓司低头一撕,床边落下一缕缕碎布,他轻易地把陶米肩上的衣服咬破,肩膀的冰凉叫陶米脸色暗了暗,她忽然开口:“卓司,你等一下。”
卓司愕然地停顿。
陶米戳他,囧囧地说:“麻烦你换个身子再吻我。”
她知道他们高兴或生气,只要过度激动也会误现真身,上次南山顶上卓司要亲她,也是控制不住进化了,但是今晚不行哇!卓司困难地闭一闭眼,陶米替他细数三二一……卓司张开眼,寝宫里冷场了。
还是没恢复。
“你、你再努力一下。”
卓司收敛心神,寝宫里的烛光晃动,其中几盏被风熄灭,挟着外间的细雨,昏暗的光线下,她抚摸到他结实的胸膛,还有当日印象深刻的黑眸,卓司俯身拥抱着她,陶米放松紧张的心情,她抬头缱绻他垂下的发丝,在他的温柔引领下,感受此生从未涉足过的领域……
作者有话要说:
、复活
这场雨估计连续三天也停不了,回程路上,长生一行在荒野渡宿,属下寻找了一处长满参天高树的位置躲雨,侍者们忙个不停,他们用火烘干被雨水打湿的行李,也有准备食水食物的,众人围绕火堆取暖进食,老黑一直照料着长生,他从侍女手上取过碗,斟了大半碗水亲自拿去给他,“主人,身体还好吗?”
长生低头咳嗽,还有几天便是月圆,他的病能够控制到返回行宫。
接过老黑手上的碗喝了几口,才轻声说:“可以。”
下雨的晚月,荒野寒冷,纵然有火取暖,侍者仍然从行李里取来披风替他披上,长生摸摸他们的耳朵,这么多年,幸亏有他们照顾。
老黑用他的狼眼瞧着他,长生这个人很安静,一旦沉默,半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老黑原是宫里最著名的大夫,诊治夜逆王,后来卓司当上王位,却把他调到城外照顾长生,当时他浅淡地说:“长生比我更需要你。”他老了,计算不清在长生身旁已经有多少个年头,为他治疗着和卓司相同的病因,却不同的疾病。
“主人不开心吗?”
长生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兽族生性活泼开朗,长生对他直率的问题微微一笑,放轻声音反问:“为什么不开心?”
“陶米姑娘是你先遇上的。”
陶米的葬礼上,他相伴在侧,亲眼目堵长生的伤心和绝望,他甚至解下他养父送他的晶石赠给陶米相约来生,来生还没去她便醒了,嫁的人却不是他,而是夜逆王卓司。
“不是我,是卓司。”
而且感情不是以谁比较早衡量,他若有所思了一会,说:“卓司比我更适合和她一起。”
“正如当年夜逆王找卓司作为王位继承人,除了健康,也考虑过其他原因。”
老黑知道他和卓司都不是这遍国土存在的种族,前夜逆王选择卓司作为他的王位继承人,是什么原因?他虽是第一等狼族,但也从不敢过问。
没想到长生会对他说起,当下坐在长生脚边动了动耳朵静听。
“卓司懂得看夜逆世代相传的卷册。”
“啊?”
长生说:“他有能力学习创造者留下来的智慧,把它们融会贯通,教授子民不同知识,重建文明。”
“其次,是他的性格。”
纵然故意冷漠,大家仍然会围绕着这团光火转,他就像夜逆缺失的太阳,深得子民们爱戴,是夜逆不二的统治者,也是他这个常年习惯孤独的人所缺失的优点。
陶米个性和他更相近。
若是换了和他一起,必然苦闷难受。
老黑听完歪着狼脑袋思索片刻,“可是主人便没了……治病的药。”
“这么多年,本来就没有药。”
时候不早,赶路回行宫大家也累了,他退下众侍者,依靠在一块大石旁看远方,漫天雨水覆盖夜逆,胸膛传来火烧般的灼热,他按着胸口咳嗽,这个病虽然重,但是不会令他致命。
因为他是长生。
长生不死的吸血鬼。
当初卓司把老黑换到他身边,诊治后老黑也大惊失色,他不敢坦白,犹豫几天后,老黑在药室里开出唯一的药方──人血。
长生点头,不愧是夜逆里博学的大夫,连未曾见过的生物也能说得出来,当时老黑尴尬地挠挠头,也是那时,他知道长生不是夜逆王的王孙,他们是狼族,不管自身如何进化,也不可能转成吸血鬼。
“能治吗?”
他这样问。
老黑抚着长生的胸襟叹息,“你这里被摘去了一角。”至于什么原因导致如此,怎样化解,作为夜逆第一名医,他也无能为力,这些年来唯一能做到的只是在长生难以忍受时,用照顾病人的经验和微不足道的药减轻他身上的痛苦,没其他了。
长生也不想为难他,老黑每次把药端到跟前,他也一滴不漏地喝光,然而那些药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
这个病,除了得到食物,或许只有他能化解。
耳边是雨水落到叶子上的沙沙声音,长生闭上眼,再度梦见那间实验室,那场疯狂的科研。
他今生的第一道记忆,同样是在那个地方──
陌生的男人在他床边期待地凝视着他,年轻的脸上涌现欢欣,眼中的喜悦却教人寒栗。
“……你是?”
男人答非所问,“长生,长生不死,你将来的成功是我最大的骄傲。”
长生?长生就是自己?
后来长生想,在他睡着前必然曾受过教育,才能造就拥有沟通和细密的思考能力的自己,可惜他已经没有身份和记忆,他一直跟随男人生活,除了男人,还有一名称他为洛教授的女助手。
女助手告诫他不可以离开实验室,他的活动范围仅只是自己的房间和实验室后的小后院,后院被篱笆围起来,种满长出尖刺的红花,他感到枯燥和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走到小后院散步和灌溉,因为那里偶尔能看见他们以外的人类,那些人肤色各异,使用着不同语言,很忙碌的样子。
他在那里渡过了三年,洛教授在他十岁时买来蛋糕,为他办十岁的生日会,然后是十一岁、十二岁,他不喜欢洛教授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他在研究红花生长和枯萎的目光。
十三岁那年,他站在细小的后院遥看送进屋子的新“病人”,对于这位病人,他们明显严阵以待,甚至派来一队狼犬队看守,病房封锁得没法进出。
他们带来了外间的气味,侵蚀着他的呼吸道,长生按着胸口咳嗽。
于是他平白的生活多了关注点,有一段时间他灌溉完便看拉着狼犬队的士兵站岗。
“要注意好每天定点换药,教授们吩咐,他太危险了,不可以有闪失,绝对不能让他醒来。”换药的侍从经过时说。
另一名侍从不解地问:“如果他醒来会怎样?”
“或许把我们杀了,或许到处破坏带来灾难,我不知道。”他语气透着忧虑,顿了顿又说:“其实教授也不知道,实验根本未曾成功,不知道他是善是恶,只好让他睡着。”
“听说有几位教授为他吵起来了……”
“为了他?”
“是的,分成了两派,有的说这世间并不需要存在,也有坚持研究,为什么?”
“……因为他是武器。”
长生不认识他们口中的“他”是谁,“他”进来那天便没醒过,经常有使用不同语言的人进去探望。
而在那个春天结束前,他自己的健康也急转直下,越来越瘦弱,咳嗽得没法停止。
洛教授因为他的健康问题变得很暴躁,他翻卷册埋头钻研,找到新的研究点时他会高兴得大叫,找到问题所在时他把实验室里的东西也砸破了,长生没有理会他,倚靠在床边咳嗽。
很多天未曾灌溉过他的红花,估计是枯萎了吧。
他挣脱病痛爬起来走到后院,红花仍然生长得很灿烂,放眼看大片鲜红如血,很诱人的颜色,他开始分不清是喜欢花,还是喜欢这种颜色带给他的遐想,篱笆外侍从端着药如常经过,那间房子有狼犬队看守,他曾经好奇地走近,想看看里面被人用药导致一直沉睡的“他”是什么样的人,后来都被狼犬队拦住了。
“不能进去,请回。”
侍从打量着被拒于门外的他,交头接耳:“这孩子是谁?”
“洛教授家的。”
“最受争议的洛教授?”
“话说,他又跟其他教授吵起来了。”
长生没法进去,只好不再好奇,今天送药的侍从经过,他正在拿浇水器灌溉,漫不经心看了眼,却发现侍从背后跟着一个小身影,他定一定神,果然没看错,很小的女孩子,估计只有两三岁,个子小得跟在侍从背后进去竟然没被发现。
他看傻了,片刻后她又跟着侍从走出来,白嫩的皮肤上顶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长得甜美可爱。
怎么有这么小的孩子?
他无法走近屋子,她居然来去自如,等得游玩完了出来才被守卫发现,“什么人!”她被守卫抓了起来,他们严肃审问,小女孩却因为年纪太小,口齿不清,咕咕哝哝的不知道说什么,守卫没办法唯有放了她,被这么小的孩子破了森严的防守,他们也很没面子,于是趁没别人看到赶快把她赶走。
背后有人唤他,长生回首,是气急败坏的洛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