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幸福的日子她没福气享受。”辛嫂顺势接了她的话头。
叶瑟不明,疑惑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她参加的舞蹈团,在她大三的时候去一个偏远的地方慰问演出,回来的时候遇到泥石流,好几个孩子……”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竟跟你说起这些事来了,你饿了吧,我去做点清粥。”
“别,我没胃口。”叶瑟拉住她,对于别人的悲伤,她一直不善于安慰,只是那么握着辛嫂的手,“陪我说说话吧。”
“你刚醒,多少得吃点东西,我还是去做几样吧,你喜欢吃哪个就吃哪个。”辛嫂笑了笑,“不用安慰我,这些事我早想开了,我女儿在的时候,带给我们那么多快乐,不能因为她离开了,就整日愁眉苦脸的,将她的一番心意都糟蹋了。”
辛嫂说着,起身便要立刻,叶瑟急急地贴过去,“别丢下我,我跟你一起去。”这个房间太大,她一个人觉着太空旷。辛嫂也没多阻拦,过来扶起她来,搀着她下楼去,叶瑟的身子发虚,感觉有点喘不上气来,但又怕辛嫂看出来,于是死撑着装作没事一样,到了客厅沙发上坐下后,又是一层汗冒了出来。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做几道小点心来。”辛嫂拍了拍叶瑟的肩头,自顾往厨房去了,叶瑟微笑着应了,大量起自己所处的地方来。那晚她着了凉,加之白天一直在外头奔波,也有点身体不适,所以被唐黜一折腾,还没到地方便发起了高烧,她心里难受,也没同唐黜说,后来就一片混沌不清了。
方才由辛嫂搀着,攀了楼梯下来,她便大致看了看,想来唐黜除了每月一周必回唐家大宅外,便是一直住在这里了。这里比她那套小公寓要宽敞太多了,不晓得唐黜前阵子发了什么魔怔,放着这么舒适宽大的房子不要,非得要跟她挤在那个小屋子里。自从唐黜把她及她连带来的那些债务揽过来后,她一时清闲了下来,高宁睿人在国外,很多事情他都见不到,只要自己在电话里随意扯个谎,便能骗得他。于是她暗地里从各方探究唐黜的用意,然而探来探去,总是不得结果。
叶瑟正胡思乱想间,辛嫂已端着一只托盘过来了,“我以前在唐家帮忙做过事,做过几道小点心。这次唐先生央着我来,说是他这里有位嘴刁的小姑娘,让我帮忙做一些吃的,我刚好闲着没事,就跟着来了,不巧他公司里有事,怕是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我就留下来照顾你。快来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辛嫂说着,端起一碗甜汤来递到叶瑟手里,笑吟吟地看着她喝,眼里透出一股慈爱,“现在有八点了吧,等下医生可能要来复查,瞧你这气色,是大好了,用不着那些整日舞针弄药的人来瞧了。”
叶瑟听她这般形容医生,忍不住笑起来,嗓子一紧,一口汤便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好半天才顺过来咽了那口汤,“他们若是知道您这么看待他们,定是要气死了。”
两人就此论开,叙叙地讲起身边趣事来,边说边笑,谁都没注意到唐黜进来,直待辛嫂抬头大笑时,才发现了他正靠在门厅那里,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们,她大声同他打了招呼,“唐先生回来了。”
唐黜笑着向她点头,慢慢地走过来,随手将外套脱了丢在沙发靠背上,然后坐在沙发的一边,同叶瑟隔了些距离,“有什么开心的事情,笑成这个样子。”
“在说一些好玩的事,唐先生吃过了么?”辛嫂收拾了托盘里的碗碟,脸上还漾着笑容。
“有剩饭么?”唐黜搓了搓手,脸上顿时露出一副饿相来,“方才同那些人喝酒,光顾着谈事了,忘了吃饭。”
辛嫂笑着说,“哪里有什么剩饭了,我去给你煮些清汤面来,你也好久没吃到我煮的面了吧。”
唐黜思索了一下,说,“有段日子了。”
辛嫂端着托盘又去了厨房。
叶瑟吃得饱了,又同辛嫂笑了一阵,心情大好,虽然心口仍旧闷闷地,但至少身子恢复了些元气。自方才辛嫂喊了那么一声“唐先生”,她便感觉不大自在,这会儿他坐在自己旁边,她更是心里发憷。以前她一贯地逆反他,只要有机会,定要躲避着不见他,他都一味地纵容,所以那晚自己仗着他的放任,再次逆反他的意思,却不想惹怒了他。跟了他一段时间,也算是摸透了一些他的脾气,他是那种将凡事都已看得透彻的人,假若有些事他不在乎,不论旁人是施软还是施硬,他都一概不理会。
她歪侧着身子靠在那里,呼吸都变得轻飘飘的,想在他背后佯装布娃娃,唐黜却转过了头来,盯着她慵懒的姿势看了一会儿,然后向她展开双臂,“过来。”
叶瑟看了看他不带任何表情的脸,心里迅速琢磨了一下,觉着他应该不会将自己揉吧揉吧弄碎了扔垃圾桶里。于是乖乖地爬过去攀上他,身子贴着他的胸膛,头枕着他的肩膀,他的右手轻轻揽着她,左手探过来掀开她的睡衣,查看了下她肩头的伤,“怎么愈合的这么慢?”
“你怎么怨起我来了?”叶瑟往他的耳根处吐了口气,手指戳着他的胸膛,吃吃地笑起来,语气里带了甜腻的柔媚,“这可是你咬的。”
唐黜皱了眉头,揽着她纤腰的手臂骤然加了几成力,叶瑟受不住这忽如其来地压迫,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没记性。”唐黜低沉暗哑的嗓音响在头顶,教叶瑟心里一抖,方才佯装出来的细媚如丝的眼神还没来得及用,便被他的无形的扼杀了。
她总爱在他面前装作风尘女子的模样,将以前对付那些男人的手段,一一琢磨了个遍,然后都使到他身上。起初唐黜只当没看见,随她像个小丑一样耍着玩,渐渐地便有些不耐,有次她画了个浓浓的烟熏妆,烫了一次性的爆炸头跟他出去吃饭,却被他随手往脸上扣了杯酒,随后将她丢去洗手间,让她洗掉脸上的油彩,然后将头发捋顺了再出来见他。她躲在洗手间里,反锁了门,盯着镜子中那张脸,几缕头发湿哒哒地贴在上面,原本那份秀美的恬淡被粉彩遮了,又被红酒冲得乌七八糟的一片。眼睛没由来泛上一股酸涩,她双手撑着自己的身子,探过头去盯着镜子中的人,想望进那双眼里去,然而就那么瞪视了半天,也看不透那片黑色的湖。一个人左左右右地神经质了一会儿,开始卸妆,洗脸,足足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开门迎上一群人的抱怨。她一时忘记锁了门,不想外头已经排了很多人了,她们见她出来,一致地对她怒目而视,她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到那些人嘀咕的难听的话,她豁然昂起了头,一路返回餐桌。唐黜悠闲地坐在那里,翻看着一本杂志,她坐好后,他也未抬头,只是顺手递了菜单给她让她点菜,而他早已经吃完了。
此后叶瑟再也未着过那么浓厚的妆容,受过一次辱,她一直记恨在心。那套专门受人□过魅惑人的法子,在他面前,再也使不出来,只是偶尔会忍不住,偏偏就想挑衅他。
唐黜察觉到她方才还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毫无顾忌地紧紧偎着他,呼出的气轻轻拂过他的耳际。他扳过她的头来,让她正面对着自己,那柔美恬静的脸庞散发着蚀骨的幽香,一双秀目盈盈地溢了层雾气,这份美好让他心中一动,捏了她的下巴,低头凑过去吻了吻她那薄唇,“陪我吃面。”
叶瑟点了头,脱了他的搂抱,退到一旁坐好,辛嫂已端了面出来,唐黜站起来迎过去,像是像大人讨吃的小孩子,抢过一碗面来深深嗅了嗅,“还是那个味道。”
“叶小姐也再吃点吧。”辛嫂用小碗给叶瑟挑了些面出来,“我特意煮的清淡些,应该合你的胃口。”
叶瑟虽已吃饱了,但见那碧绿的小瓷碗里盛放了润白的细丝面,禁不住诱惑,拿起筷子吃起来,唐黜吃得快,转眼间那一大碗面便没了,转头见叶瑟尚自捧着碗小口嚼着,于是凑过去从她碗里挑了一筷子吃了,叶瑟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愣,旋即将碗塞给他,唐黜几口又吃光了她碗里的,然后端起面汤来喝了大半下去,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辛嫂原本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却被唐黜这个吃法惊住了,“唐先生,我再去煮些来吧。”
“不用,我饱了。”唐黜连忙摆手,然后拿帕子擦了嘴,“实在是饿得慌了,多吃了一些,这个时候了,医生还没来复查么?”他抬腕看了看表。
“该到了呀。”辛嫂站起来往外走去,嘀咕着,可巧她到了门边,清脆的门铃声也响了起来,她大喜,“来了来了。”那神情已同方才暗讽的时候大相径庭,到好似盼了许久一样,异常迅速地开了门,迎了一人进来。
叶瑟背对着门,并未回头去瞧来人,只听一男低音大声说,“我说她今日肯定会醒,你还怕我扯谎骗你,这你自己瞧见了,还让我来做什么。”语气里充满愤怒与不耐,不待叶瑟转头,那人已奔到身前,她抬头去看他,禁不住心头一跳,只见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生得竟如女孩儿般漂亮。
唐黜对他的愤怒全当没看见,只是摆了摆手,“她伤口愈合的太慢,你再给瞧瞧。”
“我苏四造孽,活该被你搅得不得安生。”苏四把一个小匣子丢在地上,挨着叶瑟坐下来,“来,过来,让我看看伤口,别人扮禽兽咬人撒泄痛快,你我二人在这儿受疼受累,什么世道。”
叶瑟被他握住肩膀,原本就没坐稳,被他一扯,顺着力道就倒过去,眼见要跌倒在他怀里,唐黜伸手将她捞过来搂了,然后轻轻地撩开她的睡衣,露了一角肩头出来,同时示意苏四过来检查。
苏四鼓着腮帮,双手僵在那里,瞪着大眼吹了口气,目光瞟了叶瑟肩头几眼,“她这体质是天生的,伤口愈合的就是慢,这后天也改造不了,没法子。”他俯身打开丢在地上的匣子,从里面取了药水出来扔给唐黜,“她们这样的都属小玻璃的,哪怕划开针尖一般大小的伤,都得好几天才能愈合,再加上她发高烧,元气弱,更是好的慢咯,你想我怎么治?”
叶瑟穿着睡衣,被两个男人揉来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