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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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七弦-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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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虽有情由,却不是理由,她该偿罪,还有你,就算是无心之过也难辞其咎,以后不许把药乱放了,害人不浅。”

“日后桂石居交由唐玉接管,不需要的毒会处理掉,我炼毒本也不是为了伤人,一为兴趣,二为生计。”

若说兴趣倒是能体会,若说为生计就费解了,“楼里的收益还不够你用的吗?”

“那是将凤仙楼维持下去的资产,不是我个人的生计。”绫罗绸缎、美酒佳肴都是为撑门面,他对吃穿用度并不讲究,“离开凤仙楼之后,你就要跟着我这个卖药郎中过清苦的日子了,开心不?”

当然求之不得,再清苦也好过被包养在楼里,他自己也不喜欢被绑在一处吧,细想来,桂石居的清幽简陋或许才贴合他的真性,看他背着药箱八面玲珑多有乐趣,窝在楼里的那段时日,好像除了弹琴便是……被他困在床上缠磨不休,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耗去半日。

念头这么一晃而过,七弦便红了脸,像这样趴在他身上,心口紧贴,即便体内的火毒令肌肤发烫,却远不及他所散出的热度,疼痛像上世的记忆般远远飘离,只余绵软的情意,不是出于药性,而是沉湎于他的气息中,自然而然的,兴起一丝骚动。

哪怕已是最亲密的关系,有些话仍是无法放开来说,她只好将脸埋入他的颈间,挑起一缕长发缓慢的,一圈圈缠绕在食指上,再一圈圈放开。

百里明月鼻息微滞,暗笑自己竟被这样的小动作撩拨的心猿意马,真是一物降一物,遇到天敌了。

“想要我?”他问,不意外地看到七弦缩回了手,像被蜜蜂蛰到般,脸上的红晕又更深一层。

“好吧……是我想要你。”百里明月哑然失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罗刹曾说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食欲,当时他笑得风云变色,没多久就报应临头了,“不仅想要……还想吃掉你。”

挑逗的言语比实际动作更令人羞臊,七弦以唇堵住他的嘴,换来一阵激烈的交缠。他每次都会耗上许久来让她适应,这份体贴难能可贵,若不懂珍惜便真是没心肝的人了。

“怎样……怎样才能让你也舒服呢?”七弦抹去他额上的汗,除了接受也想要给予。

“只要你舒服我便舒服,若像以往那般,像忍痛似的,我就要伤心了。”百里明月轻咬她的耳垂,手掌流连在柔软处轻抚缓触,引得她微颤不止,“这种感觉……你还害怕吗?”

七弦摇头,牙齿放开紧咬的下唇,压抑地轻喘了一会儿,双臂环在他颈后,拉起上身,偏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我怕你。”她拨开额前的乱发,沾着朱脂的指尖在脸上划过一道鲜红的烙印:“我怕……会看上你。”

看上啊……这词从她嘴里吐出来真是坦直到绝妙了,百里明月褪下衣裳,将披散的长发全撩到身后,舒展上身,亮出精壮结实的胸膛:“这体魄,你看上了也不亏吧?算卦的说我是旺相,做女人就旺夫,做男人自然旺妻荫子,喜欢我这身皮囊吗?”

“没正经。”七弦笑骂着拍了他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你不能生孩子吗?”

百里明月愣了一愣,一时没意会过来,“你认为男人能生子吗?”通晓医术便知道不可能有这等稀奇事,若是能生,他倒是愿意代她受这个苦。

“不是,谢婉告诉我,说你出生的时候被稳婆掐断了香火,所以不能生孩子。”

百里明月的脸色冷沉下来,微眯的双眼透出危险的气息,七弦见状连忙摆手:“我只是问问,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百里明月俯□,把脸埋在她胸前,闷声问道:“若是真的,你还愿意跟我吗?对世人而言,不能繁衍后代,与废人无异。”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好似在压抑痛苦,说话时带着鼻音,莫非竟难受到想哭吗?

七弦慌了神,张臂抱着他轻轻拍抚:“那么多人能生,也不缺你一个,就算咱们不生也不要紧啊。”人又不会死光。

颤抖更剧烈,七弦低头看下去,发现他紧闭的眼角旁渗出了泪光,当下更是揪心,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慌不择言道:“有那么严重吗?我又不是想生孩子才跟你的,如果我不喜欢,你就是能生一打也没用!”

百里明月终于忍不住仰头大笑,捏捏她的脸颊,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傻丫头……她说你就当真啊?我记得我也对你说过要看儿孙满堂的,嗯?”

“你……你混蛋!”七弦知道被耍了,怔愣片刻后气不过地推他,“不是真的就直说,我又不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百里明月对她的说法倒觉得稀奇,“延续香火可是大事,一般人都会在意,你不在意?”对于不能生育的夫妇,世俗总是把责任推给女子,殊不知原因大多出在男人身上。

“滕家也没有男丁,只有我跟小妹两个,延续香火有那么重要吗?”本来爹还舍不得娘亲再生二胎,小妹差点就没了。

“不是这般说法,正因为是心爱的女人,才希望和她孕育下一代,若不能让你生孩子,对我来说绝对是个打击,七弦,你不想为我生孩子吗?”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属于二人的骨血,他会做个尽责的好父亲,与妻子共同陪伴儿女成长,让他们拥有一个正常温暖的家。

“如果你能生我也能生,当然想要,不过……我还没想那么远。”

见她小心翼翼地摸着肚子,百里明月不觉莞尔,也没打算让她太早生,一来年纪太小,至少要等到二十五岁,否则生育的危险大也容易伤身,再来想多独占她几年。

“夫妻生活还没开始就想着生儿育女确实早了些。”他低头细啮,吻迹从颈间往下延伸,不让她再有胡思乱想的空隙。 
 

热气蒸腾扩散,彼此筋骨交错般紧紧嵌在一起,贪索对方的温柔,由唇至每一寸肌肤,相互抚慰怜惜,不只是身体的渴求,更将炽热的欲望化作洗涤风霜的清流——缱绻于心。

!!!

百里明月将楚朝南养在山中,这处原是贼匪窝点,水食皆具,后山亦有冷泉可调理火毒,遂与七弦在此住了月余。

这天风和日暖,龙骨山中翠芽送香,石头里开花,遍地鸭黄嫩蕊迎风飘荡,百里明月将麦桶推出来,让早已丧失求生意志的楚朝南感受这满山的蓬勃生机。

麦糊不仅会让人浑身发痒,久浸之下更易使肉身溃烂流脓,百里明月又将桶放在阴暗潮湿的洞窖里,楚朝南只觉得身堕阴曹地府,此刻被阳光普照,冰冷麻木的身体似又活了过来,他不能说话,眼里却流出了泪水。

百里明月看看差不多到时候了,便将桶里的麦糊挖去三尺深浅,打水帮他清理创口,涂抹疗伤的药膏。

先苦后甜,先击溃意志,再慢慢让他感受活着的好处,重塑生存欲望,一个只想活命的人是最好摆布的。这种反复的折磨确实比一刀了断要狠多了。

七弦抱着琴在旁观望,虽然不会同情楚朝南,对这种报复方式也没有多少积极性,看百里明月很乐在其中,也就随他去玩了,这家伙总是能想出很多骇人听闻的鬼点子,并即时施行在楚朝南身上。

他说自己是使毒的人,在她看来,倒更像是个玩毒的,一碰到与毒相关的,便玩性大发,像是个大孩子似的。

她轻笑,将琴横担在腿上,屈指揉捻,清音流泻,这张古琴实在太耐摔了,被砸在笼子上也只断了两根弦,稍经修整,又完好如初,“落月”是百里明月所赠的第一件礼物,一直以来她都视若珍宝。

琴曲过半,百里明月忽而直身偏头,竖耳聆听片刻,快步走到七弦身边,“有人来了。”

七弦按弦止音,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遥遥飘来:“看来是在下叨扰雅致了。”

百里明月舒缓面色,翘首以待,七弦也顺着视线望过去,就见方泽芹踱步而来,一袭素净的白袍被山风拂得上下翻飞,有如仙人降世。

“稀客,你怎么会跑这儿来?”百里明月笑着拱手作礼。

“你在龙骨山的事没告诉其他人,这信绕了一大圈,都送到医圣门来了。”方泽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瞟向楚朝南,眉心微蹙,“百里,他是……”

“我的仇人,不是病患。”百里明月接过信,未免他慈悲心泛滥,提前把话说绝。

方泽芹略一颔首,朋友之间互不干涉私事是他们的原则,即便不赞同,也只能当作没看见。

“信已送到,我就先告辞了。”

“难得来此,不多游赏一番吗?后山景致怡人,说不准能采到稀有的药草。”

方泽芹苦笑着推辞:“下次吧,我是急着赶来的,若不早些回去,应笑会挂记。”

百里明月挑高眉头,见他神色惶急,也不多作挽留,七弦见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这么着急?难道是柳姑娘出了什么事儿吗?”

“老毛病,那小鬼生来体虚,药不离口,若没师父看着,她便死活不肯吃药,任由身子骨弱下去,使性子而已。”

七弦不免讶异:“唉?我看柳姑娘平日里很稳重。”

“她只对方神医耍性子,芸芸众生,总有一个是特殊的。”

听他这么一说,七弦倒是有些了悟,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方泽芹对待柳应笑过于小心翼翼,不似师长对后辈应有的态度,柳应笑性子较冷,看似七情不动,提到师父时,眉宇之间却有一股怨怼之色,看来师徒二人对彼此都别有情愫。

“撇开身份来看,方神医与柳姑娘倒是很相配的一对。”

百里明月对此只是笑笑,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师徒俩有得耗了,外人从旁看戏就好,他拆开书信,从里面滑出一张请柬,七弦顺手接住翻开一看,当场呆住了。

这是张婚帖——竟然是玉无心和她小妹的婚帖?

“怎么回事?他们……他不是粟粟的养父吗?”转头看向百里明月,却发现他正把书信往身后藏,当即一把捞在手里摊开观看。

面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持信的手微微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百里明月!你竟然对玉无心下催情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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