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夜晨默默地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少了那个温暖的怀抱,柔软的衾被也冷得那么厉害……
蓦地,吱呀的开门声传来,并没有刻意隐晦,也没有刻意张扬,一个利落干净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轻轻靠上床柱,默默看着夜晨,姿态有些闲散。
夜晨并不惊慌,缓缓坐了起来,嘴角勾出了一抹调侃的微笑,“三更半夜进来,叶大人有这样的爱好?”
“也许。”来人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没想过会轻易撼动他,夜晨笑了笑,“你那么确定我是来找你的么?”
“难道你会去找默赫?”明明是带着调侃意味的话,叶云开却说的清淡静默。
“那么,你接我过来,是不是意味着你给我某个机会?”夜晨的语气忽然低缓暧昧起来。
话语隐晦,但是夜晨相信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引诱我的机会么?”叶云开却依旧波澜不惊,“来者是客,我只是尽地主之谊,等你休息够了,就回家去吧。”
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与她保持距离的叶云开,夜晨愣了愣,随即笑了,“除了明兮的事,你很少对我把话说得这么满。”
叶云开懒懒斜靠着,没有答话。
夜晨继续笑,“而且,既然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你完全可以在刚发现我的时候,就派人将我遣送出境,而不是让我住在你这里,你还是给了我机会。”
“住在这里不代表我给你这样的机会。”叶云开缓缓撇清。
他说的很从容自信,夜晨不得不沉下心思考,忽然想到住在这里不代表真的有机会接近他,他完全可以避开,十天半月不让自己看见。
看来,话说得不能太满。夜晨笑了笑,不再开口,躺下去背对着他。
却一直没有听到叶云开离去的声音。
“你不走么?”夜晨疑惑地问身后的人。
“还想站一会。”叶云开淡淡地说。
这是怎么样奇怪的人,一边从言语上撇清,一边却从行为上让事情更加暧昧,并且暧昧得理直气壮,毫不矫作。
夜晨低眉想了半晌,转身面对他,用手枕着头,“那我们换个话题吧?”
“嗯。”叶云开淡淡地应了一声,淡到有些漫不经心。
“你曾经说默宏不适合当皇帝,那默赫呢,他适合么?”夜晨很认真地问。
“他也不适合。”叶云开轻轻摇了摇头。
夜晨迟疑了一下,抬眼有些忐忑地看着他,“那你觉得,宫靖羽适合么?”
知道夜晨的担心,叶云开还是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是个很有能力,也很有胆略的人。”
夜晨轻轻叹了口气,这一点,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听着别人说出口,她还是格外失望和失落。宫靖羽就那么强么,景扬的胜算,有多大?
“你们的那个皇帝也不错。”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叶云开淡淡安慰。
夜晨垂下眼,忽地抬起,美丽的眼里闪着幽淡的光,“我觉得你挺不错。”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音调突然的提高,叶云开的眼神微微波动,却因为掩在黑暗里,不被人察觉。
顿了半晌,夜晨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话语有歧义,便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是说……我觉得你也是一个很有能力和胆略的人。”
叶云开没有答话。
顿了顿,夜晨又开口,“以前我还以为你和我是本家。”
“黑夜的夜,在我们崎国,是一个十分少见的姓氏。”兴许是这个话题比较轻松闲适,叶云开淡淡笑了笑。
“你知道我爷爷叫什么么?”夜晨忽然有些雀跃,于是眼里的光彩更加灿烂。
“叫什么?”叶云开的笑容越发温柔下去,带着微微的宠溺和疼惜。
“夜筠,跟你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他是我外公的结拜兄弟,也是一个有名的大将军。”夜晨的语气满是自豪。
因为父母的刻意隐瞒,夜晨并不知道,夜筠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因为位高权重遭人嫉恨,最后担着叛变的罪名被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夜晨的外公,下令诛杀,这才惹出了后来夜静初复仇的一大番纠结事项。
为什么要说“也”呢?叶云开笑了笑,“你困么?”
“嗯?”话题转变得太快,夜晨又正兴奋,便有些反应不过来。
“困就睡吧,我走了。”言罢,叶云开便转身离开了。
听着耳畔毫不迟疑地关门声,夜晨心里堵得厉害,狠狠地翻了个身,大骂,“混蛋!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主动挑起了她说话的兴致,又不负责任地离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门外,叶云开听着着毫不掩饰的骂声,眼里浮出几许轻柔笑意。
叶云开真是言出必行的人,这几天居然都没在夜晨面前露面,她也曾试图到叶云开卧室前去堵人,可是根本连他的鬼影都看不到。
这让夜晨非常有挫败感,不是被宫靖羽看穿那种心惊到生出惧意的挫败,而是无论怎么努力都踢到铁板那种气闷的挫败。
所以她赌气似地坐在叶云开卧室门口,一边慢慢喝酒解气一边等他。
喝着喝着,却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灌着自己。
初春的夜里还带着畏人的寒意,夜晨却因为酒意浑身发烫,她举着酒杯对着满天的月光说,“来,景扬……”
朦胧中看到两个叶云开向自己走来,夜晨笑了,甩了甩头,努力看清他的本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是没有我厉害吧?”
闻着浓烈的酒气,叶云开皱了皱眉,伸手扶住她,想要把她扶回去。
夜晨却执拗地推开他,用一根玉指戳着他的胸膛,醉意朦胧的眼里带着得意和解气的笑意,“叫你躲我,叫你躲我……”
“好,不躲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叶云开压下心里升起的某种异样,耐下心来哄她,想要按住她不老实的手指。
“我不休息,我还要喝!”夜晨推开他扶过来的手,笑着把酒壶递到他面前,“我们一起喝啊?”
叶云开正要去接,夜晨却又猛地一把收回,抖着手费劲地倒了一杯酒,摇晃地送到叶云开跟前,大声说着,“来,喝,我请你!”
叶云开一手搂住她的腰稳住她,另一手接过酒杯,也不顾忌那是夜晨的,仰头便喝下,随手丢掉杯子,就要去夺她的酒壶,“好,我喝了,回去休息吧。”
夜晨却一脸气愤,揪着他的衣服,义正言辞地质问,“这是我的杯子,不准你摔,你赔我!”
跟喝醉酒的人说话还真是累,叶云开抚了抚额,俯*,迅速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夜晨觉得眼前东西都旋转了起来,惊叫了一声,猛地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手上的酒壶歪着,本就剩的不多的酒全都洒进了叶云开的脖子里、衣服上。
冰凉的液体顺着脊背缓缓地往*,带来微妙的触感,怀里人体温很高,紧贴着他,却还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叶云开眼里的光轻轻波动,慢慢转深,缓缓扫过她妩媚迷蒙的眼,秀挺小巧的鼻,落在*的红唇上,顿了片刻,又移开。
“我是不是在飞啊,好多金色的星星!”夜晨迷蒙地说着。
意识到自己突然地动作让她头晕,叶云开放缓了步子,嘴角却忍不住泛出笑意。
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宁静祥和的碎玉山上成长的女子,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多年来孤苦压抑的日子,真是……
这样的状况,也许他应该点了夜晨的睡穴,让她安安静静地睡去,但他没有;也许他应该让下人过来给她灌醒酒汤,但他也没有。
他亲手抱着醉酒的人,一路走进夜晨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正准备直起身子去给她盖被子,夜晨却猛地板住他的肩借力坐起,口齿不清地喊着,“我不困,不要睡觉,咱们继续喝酒!”
用了很大的力,叶云开被她拉得往前一倾,额头便跟她的额头撞在了一起。
“啊疼!”夜晨抬手按上自己撞疼的额头。
叶云开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理会她,顿了顿,无奈而头痛的神色褪去,他回复了平日的冷清,眸子里甚至有一丝深邃,定定地看着夜晨,缓缓伸出手,食指和中指轻轻落到她脸上,低缓地问,“夜晨,你真的醉了么?”
“讨厌,很痒!”夜晨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
“别闹了,睡一觉,还是回景扬那里去吧。”叶云开低缓地说着,眉眼间满是认真,认真到温柔。
“景扬?景扬是谁?”夜晨忽然变得有些迟钝,她偏着头,迷惑地想了想,然后神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她嘴角一压,哭声还未扩散,眼泪已经蔓延。
“我回不去了……他不要我了……他说他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我……”夜晨抽抽搭搭地说着。
叶云开心神动了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格外复杂起来。
“他是笨蛋!我说不爱他他就信吗……他……他看不出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他好么……他看不到我为他受了多少苦么……我知道我有很多坏毛病……可是我为了他在努力改呀……他骗我……明明说一辈子都要对我好……可是他没做到……说什么没有人不喜欢我……没有人不要我……根本就是骗人的!连他都不要我……没有人会要我!”夜晨哭着,断断续续又絮絮叨叨。
叶云开呼出一口气,伸手拥住她,神色静淡温柔,“没有人不喜欢你,没有人会不要你。”
“你骗我!”夜晨推着他,却因为醉酒和脆弱而显得无力。
“我没有骗你。”叶云开轻轻说着。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夜晨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他。
“没有人不喜欢你,没有人会不要你。”叶云开轻声重复了一边,相比于真诚,语气里更多的是从容和温柔。
而当时的夜晨抽噎了一下,抽出一阵酒气,泪眼朦胧地扯出一抹笑容,连续说了几个“我就知道”之后,仰起脸,红唇缓缓靠近他,有些凌乱地吻着对面的人。
“夜晨,”叶云开纹丝不乱,捧住她的脸,拉开,看着她的眼,低声说了一句,“记着,是你吻我的。”言罢,他松开手,放松地垂下,任她双手揽着自己,胡乱吻着,自己则轻轻闭上眼,或深或浅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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