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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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宫-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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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叶哲的军队应该已成功过峡,整装以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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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秋水净凉,风似紧。
晚膳后便放了信儿让渊深夜前来相见,如歌屏退了宫人独自立在沉心后殿的阁墙边,深秋的风带着蚀骨的潮,没多大会儿就打湿了鬓角的发,升起薄霜。睫上挂着晶莹的水露,她放眼去望宫墙间整齐挨布的灯火,想到一月后这里可能充满火光哭喊,手便死死的攥紧,再难松开。
“如歌…”
身侧的风突然停了,被人细心遮挡。她抬手拂过脸颊边由风引落的发,想笑却发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都笑不出来。“渊……不要再痴迷,离开吧!”
就在方才风停的那一瞬,当阁墙上的只身一人变成对影成双,那刹那她突然明白了,通透了。无论是以前的柯纶还是如今的渊,他永远会不思考就站在自己身侧的风口上,替她保全,为她奔忙。眼看着一月后便要烽火迷城,望着这繁华须臾后的寂冷孤单,此时此刻,她身边却仍有一人愿意毫无保留的倾心竭力,想来,世上,再没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温暖了。
可……终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么多年,她自私她狭隘,她眼中痴迷的望着一个人不愿警醒。明知道渊的深情,知道叶哲的痴心,她却都选择冷漠忽视。所以,放他离去。就当这是她唯一能对他做的吧!至于叶哲,他的睿智决定了他的天下,蔺国将破,再没有什么比这片辽阔富足的疆土更能使他满足。
终于这世上,她亏欠的人都一一了结了。“一月后就是中秋,通知叶哲十六攻城,若是计划顺利,真正的月圆之夜时他将会是这整片江山的新王。”
“你知道什么了?”穆禛大病,所有隐秘的口好似一下全开,他获得了不少消息,本是想来改变她的想法,让她放弃攻城大计,未想竟连张口的机会都无。渊顺着她的目光凝视夜城,当年她刚出事,他便追着向外奔逃的沫苒一路到了古覆,换了身份变了姓名,在异国宫廷的角落中隐藏半年后,才将对子漪下手的一行人等全部暗杀。再次跟爷联络正是蔺国攻打古覆的激烈时分,他同夜阑里应外合,又辗转颠簸了将近半年才得以告辞抽身。
最后一次见爷,是在古覆完败后。爷受了不轻的伤坐在辇中欲回皇城,他拦路请辞,激起夜阑数人提剑。原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他欠爷一条命,时机已到也是该偿还的时候了。可没想到爷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和方才如歌所说如出一辙。他捂着唇不住的咳,两下便有血迹从指缝中滴落,而后他亲自下辇拍他的肩,像是交代一个即将远行的老友:“渊,去吧!做你想做的。”
那双眼太清澈,望得见他心底的逾越,参得透他众多的眷恋。可他不怪他,给予了身为男子最大的宽容,让他一生铭记感激。这也是他离开夜阑后还一直暗中追杀古覆流族的原因,他这辈子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想报答也只能用这样蠢钝的方式。不想后来身受重伤竟阴差阳错的被子漪所救,这才再次有了生机,得以苟活今日。
离开?
若是能离开他恐怕早都走了许多次了。原来一直不知道爷要除去子漪腹中孩子的原因,他虽心底对爷抱着崇敬,但仍免不了埋怨。所以再见子漪之后,他虽暗地命人传了消息回蔺国,却只说她换了面目继续活着,并未告知具体。也许是私心吧!他总以为,只要他痴心不变的守在她身边,总有一日她疲惫时回头,会看见自己,会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可今天知道当年的一切后他才幡然醒悟,绝无这种可能。爷像惜命一般的去爱子漪,而她也同样,折磨得自己生不如死依然坚持进宫。他们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无幸同时升起,却执着着为能同生在一片天空而倾其所有,死不言悔。


 

第39章 此去经年 2
可就是这样如此相爱的两人,如何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眉眼间皆是沧桑,他将满腹的话凝在口边,只等她询问一句便全部倾吐。但终是没有,她无声的立着,消瘦的肩膀裹在厚重的大氅中,不盈一握。“亦或者你根本已经明白,却故作不知。”
两年间,所有人都看得到爷的认真和付出,她向来心透如萍,他不信她半点都看不出来。
微微一晒,云雾中事一旦被人拉出天日之下,竟残忍得让人不敢逼视。如歌浅浅的沉眸苦笑,这数百个日日夜夜,和岚宇朝夕相对,暮暮夕夕的人是她,真论起来,这世上还能有人比她看得更明白吗?
那样坦白且不计回报的爱,她又怎么能不明白?
前一年,她左心猜测,迷惘过较真过觉醒过,努力逼迫自己将心冰封,漠然的对待一切。可一月又一季,若说起初她还能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污蔑他曲解他,那到后来,纵使她再怎么刻意,再怎么不愿承认,心底里其实也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真心的爱子漪,当年落胎之举定是旁有缘由。他也爱如歌,尽管她这么与众不同,他却怀着包容之心全部接纳。其实,他爱谁都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注定了此生纠缠,直到生命终结。所以……她不问,她不疑,此生她的命都能给她,那误会解不解开也没什么差别了,若是这两年她一直是错,那便积累到下世去还吧!他的寒毒始终不得解,黄泉一路,有她作伴才会有滋有味。不管是上天入地,她绝对跟定了他,如此便是了。
当过往全然得以放下,心中的魔才得以超脱,浑身轻快。她沉默着转身深深对着渊一依,万语千言,只在其中。“渊,祝你幸福。”愿一月后的终结能带走一切不幸,让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幸福。
望着他那双同初见时一般无二的眸,她淡淡的微笑,一如两人方见时的清雅瑰丽。
后退一步,复退了一步,她缓缓的转身跨过红柱间空落的殿门。渊默默的望着她步步走远,短短的一段距离,他却觉得呼吸跟着她的脚步刀割般生疼,心跳也快要跟着一并停止了。六年,他花了六年的时间想让她回到当年,回到往昔那般恬静淡然。却始终没有料到,这刻竟会在此时到来,且来得这般容易。看着她的背影好像穿梭在生命尽头的悬崖边,他猩红了眼眶低喘,口翁合了几次,才放开了声音:“他一直知道你是子漪!他一直知道……”
背影一怔,僵停了片刻背对着他扬手告别。如歌泪水挂了满脸,听见风中他肃穆的低泣,却强忍着没有回头。人的一生中,有些感情从开始就注定了要被辜负。何以偿还?她百思不得果,故只能决然放手,把这伤痕交给时间。
渊,谢谢你。
默默在心底低喃,她不再给自己退路的昂首前行,直到进了殿才双腿一软,跪坐在地泣不成声。
“如歌,原来你也会伤心……”双眼蒙着白色的丝锦,殿中侧旁的阴影中渐渐步出一人。如歌闻声戒备抬头,见到来人眼睛一张,随即将脸上的泪痕抹净,沉声道:“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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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本是凋零之景,花萎叶落,两两相离,易生感怀。此情此景若再放进思情之人眼中,悲凉更甚。
踏秋而来,丝屐浅露深深。没命人通报就悄声的入了殿,如歌小心的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朝床榻去望。岚宇坐在床沿握着穆禛的手,眼下的阴影沉重,颊边青须四起,显然是疲劳到了极致才依着床梁稍憩,眼睫不时的轻颤,睡得极浅。
蹑手蹑脚的取了长披过去盖在他身上,她红着眼眶抬手去触他的眉眼,眸中的心疼浓卷似云。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的睡颜出神,她纤细的手指时续时停,不忍心唤他,也不知该怎么帮他,只能这样一遍遍的将他眉心的纹路展平,徒劳幼稚。
“如歌……”初醒的声音尤带着嘶哑,睡着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抬手将她的手攥住,随即紧贴在唇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皱眉眯着眼睛朝窗外望,他活动了下酸痛的背脊,缓缓坐直身子。
“……”唇颤了下,还未出声眼眶就先红了。如歌淡淡的笑,眼神却灼灼,几乎深望进岚宇的心里去。“我很想你……”
猛地一怔,适时才察觉出她的不对。岚宇倾身用手指拨开她鬓角的碎发,仅一夜光景,她就憔悴了好多,眼眶红肿,脸色苍白,特别是那双眼。他宁愿她像往常一般疏离戒备,也不愿在那其中看到这样的神色。痛惜苍凉,好似下一秒就会阖上,再也不睁开。
心陡然便慌了,他反手就去探她的脉搏,确定无恙后这才稍有安定。“昨夜都没睡么?”
“睡不着。”直盯着他瞧,好像怎么都瞧不够,她侧颜贴上他温暖的掌心,轻轻的喟叹。“我已习惯了你,恋上了你,独自怎能成眠?”
晃神半晌都不能确定方才的话是出自她之口,岚宇有些紧张的任她望着,等了这天好久,可现在它突然来了,他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对。“我……我去洗把脸。”直直的起身,头砰的一声撞上床柱边延伸出来的雕花梁,他皱着眉呼痛,唇边却依旧带着笑:“这都睡迷糊了……”
看到她眼中清晰的自己才猛然回神,他胡乱的从榻阶上跨下,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又转身回来朝另一边去。
默默的盯着他的背影展眉,却没有半分取笑之心,如歌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净房,递出擦拭的锦帕,复道了句什么才关了门出去。
岚宇为求清醒将整张脸都埋进水盆中,故她最后那句听得不是很真切,一抬头,身侧她摆放的锦巾整整齐齐,明黄色的锦巾边角上傲然绽放着两朵梅花,小巧精致,仅看着就恍然觉得梅香阵阵。
唇角微微扬起,傻傻的盯了半天,拿起却没忍心用。他小心的将它收进袖中,讳莫的一天,因这偶然的贴心,变得格外特别,好似连宫墙外报时的京声都瞬时悦耳了起来。






 

第40章 此去经年 3
穆禛病,整个皇宫顿时笼罩上一层阴霾。平时欢闹练箭的校场空了,沉心殿里再没有笑声,陆影虽未明说,可看岚宇的脸色,如歌便不难知道,她最怕的那天很快就会到来。才短短五天,穆禛的腿便已经开始发硬坏死,再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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