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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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宫-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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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过了,春风便一夜比一夜紧了开。某日晨起,岚宇拉着仍在睡梦中的她问,带哪个香囊上朝好,她眯着眼顺着他的手去望,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给他绣了近十个香囊,前几个还只是龙腾皇威,到了后面,鸳鸯也有,甚至还有小女儿家的柳叶荷花。适时才恍觉时间飞逝,念情朝夕。
在宫中,他们宛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神仙眷侣,只可远观不可近亵。于如歌,起先还有不甘心的美人良娣借问候之名过来生事,后被岚宇好好的整治了几回打发了些人出宫,便再没人敢上门。而岚宇,株连九族一事牵发,他就渐渐地不怎么理会朝政,有时她以夜睡他的手臂为枕,到了上朝之时仍未醒来,他为了不吵醒她便宣命罢朝,有事奏折上奏即可。大臣们刚开始还绝食抗议过,可后看政事,皇上虽未上朝,但国事一点没懈怠,故后也懒得追究,长吁短叹着埋头在家书写奏章,不再进宫。
一时间,他们成了全天下最大的两个闲人。相依相伴,天作之合。








 

第37章 云浅迷散 3
除了一样。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都多了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如歌过了年便每日都询问日期,有时是问身边侍奉的青檀,有时会直接问岚宇,她好像突然对日子多了份执念,明心里清楚是何月何季,但非要问过才觉踏实。岚宇亦是,读书阅折时还好,但凡清闲下来便会安静的盯着如歌出神,之因为这样,旁人也许未发现,他却分明察觉出,月份越大,她眼中的浓雾越升,渐渐地,与他对视时,他已经在其中看不到自己的剪影,只有满目凋零。
时光静谧着流淌,两人的相处也愈发契合。往往如歌清晨醒来,岚宇正好去看过穆禛习武回殿。她净身,他更衣,梳妆收拾妥当,他已经布好了早膳等候。上午的时间易集中精力,所以他看奏折,她便在一旁刺绣。荷包绣得多了就开始绣睡袍,直到睡袍也有了四五件轮换,她无聊至极便在他批折子时在一旁磨墨翻页。午膳时穆禛都会过来,三人嘻嘻闹闹,说说宫中近来的趣事,要不就想着安排出游,看满朝的大人们上火着急。到了傍晚,岚宇习惯屏退所有宫人牵着她的手信步闲散,左边的宫苑转完了,就换边继续,两人没有目的没有时间,走到哪儿累了便坐下歇息等着宫人们找到,然后步辇接回。
独处时,他向来很安静。时常只是淡淡的笑听着她讲,一个话题完了再漫不经心的重引一个。她的话也不快,慢悠悠的讲到哪儿是哪儿,面对他那双含笑的眼,她好像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为何,他虽未明说,她却知道,他想听她说,想从她的话中更了解她。
……就是这样的岚宇常常让她心疼。以前的他是骄傲的鹰,尽管内心脆弱不堪,但也绝不轻易显露。这般相较,现在的他就是一颗年轻又苍老的树,永远屹立在她的身后,不管四季,不管光景,没有任何要求,就只是那么知足且周到的守着她,成了这个世上,最理解她思维,最贴近她灵魂的人。
两人交谈中,经常她刚说上半,他就能道出下半。望着他唇边内敛沉稳的笑,她恍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那是种别样的体验,在她的生命中曾绚丽的出现过一次,这次却依然来得迅猛且不留余地。
她再一次爱上了他……
若说当初是因他的炙热桀骜,他们似水火一般激烈的碰撞纠缠,爱得轰烈,仿佛能生将彼此融化。那如今,他们之间的爱就平淡温和许多,它积淀于每日的夕阳余晖中,深埋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掌纹间,变成了磐石,不起眼,不明确,却无法被任何事情移动。
云卷风四起,光年润横生。就是这样,复一年须臾而过,偶有一日如歌晨起,询问青檀日子,她恭敬的边帮她穿鞋边道。那一瞬间,她才恍然惊觉。她和岚宇间相连的线终是越来越短,马上就要到尽头了。那一天,她刻意不去想,却依旧无法违背它已经存在的事实。就像再美的花也终会有凋谢的一天,避无可避。
而那一天,终是在这年初秋的一个午后提早到来,伴随着的,还有让人心惊的晴天噩耗。
————***————
“岚宇,你瞧这个绺子可好?我瞧着它正合适给穆禛的新弓做配……”一抬头正对上他端详的眼,她含笑冲着他灼直的目光挥了挥手,他却仍是沉思着不动。没太在意的又唤了声,她颔首挑了几个不同的颜色递给他让他帮忙选,等了良久才见他慢慢的伸出手来接。
两人坐在同方软榻,距离很近,她低着头,瞧着他的手与自己的相错,而后停住道:“我帮你瞧瞧。”
倏地扬头,这才发现他的眸色不同寻常,像罩着股迷白的雾,没有半点光亮。她僵硬着手指复把东西向前递了递,幅度大了,他这才缓过神来,故不在意的收了手接住。
“穆禛一直偏好青色,你瞧着这个可好?”
眨眼的功夫又同寻常一般无二,如歌恍笑着点头应下。脑中方才那一幕却如烙印般,怎么都挥之不去。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她仍然确定,刚才那片刻,他的眼睛是看不见的。否则那么近的距离,即使再晃神也不可能错过。
“岚宇,你……”犹疑着要不要问,总隐隐的觉得若是这层纸捅破,两人间便再回不到原来那般。她捋着手中的绺子打怔,心里正纠结,门外小梓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人还未跪下,话就先一步出了口。
“皇上不好了…小皇子中午午睡后就没醒来,一直发冷说胡话。陆大人让您快点过去瞧瞧!”
脸色骤然苍白,半点血色都无。岚宇怔忪的端坐了会儿便赶紧起身往门外走,走了几步才发现没穿鞋,又失神的回返。
“慢些,别着急。小孩子偶着风寒的状况也是有的。”这一年来,穆禛的身子一直不错,极少的畏冷不适,吃两幅药睡一觉也就过去了。如歌弯身帮他穿靴,碰到他的腿时才发现,他颤抖得厉害,若她稍使点力,恐就能将他掀翻在地。
“岚宇,你怎么……”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眼眶猩红着骇人,他紧攥着拳头低喃,好似还未向陆影询问便已知道病况。“到时候了……”
“什么时候?”片刻前的震惊还梗在心头,她不放心的上前拉住他的手,他轻颤着收紧掌心想回握住她,却发现根本不能。
“……”没有回答,眼中却满是悲戚之色。他沉寂了良久紧紧的拥她入怀,仍是一言不发,可如歌却能明显的察觉到他的悲伤,源源不断的从身体中迸射散出。
“走吧!去瞧瞧他。”又过了好久才出声,嗓中几乎带着哽咽,他没敢看她转身拉着她就往殿外走,殿外的秋风苍劲,她脚步狼狈的小跑跟着,面上被风带过一丝潮湿,她痴痴的仰头望天。云卷浓密,雨气深沉,似就要落雨了。那刚才,划过她脸颊的真的是雨水么?
她斐然。












 

第38章 此去经年 1
方寸间,雨幕成林。
怀仁宫外,一群人匆匆走在长廊上,雨声大得压过了他们的脚步,斑斓的宫闱一时缄默成了黑白墨画,遥遥的,只偶闻琳琅琉璃灯盏端上的铜铃不住作响,清远悠长,漫过了一方天阙,直往更远的空界撩去。
半只肩膀都湿了,衣袍浸贴在身上颜色深重。岚宇负手立在殿门前的长阶上,陆影小声的在他身侧报着什么。如歌刚从殿里打了帘出来,两人的交谈便止了,一同回头过来瞧她。
眉头微微的隆起一直未松开过,岚宇目光疲惫道:“怎么样?可醒了?”
“……还没有,只是一直唤冷,加了好些棉被也不见效。”
唇角倏地死抿,他闻言垂头,脸上一副大势已去的疮痍。“知道了……”声音几乎低进了尘埃,他抬手拍了拍陆影的肩膀命他退下,这才对她继续道:“回宫休息去吧!今夜我在这儿守着。”
满腹疑思,却不知从何问起。如歌未动的直盯着他瞧,虽没言语,但态度坚决。有些事他不想说,她也不问。毕竟于他们而言,坦诚相待着实奢侈,她有她的隐晦,他自也有。可如今事关穆禛,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子卷在厚高的棉被中,仍旧不住的低唤冷,她的心便刀割般生疼,寸暖都无。
对视半晌便转过身去躲避她的眸,他的唇泛着淡淡的青紫,比起正病着的穆禛也好不了几分。“不要问,最起码现在不要。”半垂的睫毛轻颤覆盖,遮住了里面的光华,深不可测。他退了一步转身轻轻的拥抱她,向来都沉稳不惊的男子,第一次显露出无力脆弱。“这还只是开始,所以我需要你养精蓄锐。”
眼神冷冷的透过她的发丝朝宫廊尽头望去,他看着那里有个小小的背影脚步蹒跚的独自行走,越走越远,一直是一个人却不曾回头。那是穆禛?还是他自己?
苦涩的扬唇,他沉默着吻了下她的额头便掀帘进殿。廊中一时恢复静谧,似是恶变前的安详,压抑沉闷。
回沉心殿的路上一直在想穆禛刚才的状况。这病来得太快太蹊跷,听小九报,今日秋风突起,但穆禛早就按她的吩咐穿上了夹袄,天气还不算太凉,他已戴上了棉帽,不可能是着了风寒。这月来,陆影吩咐要喝得药也一直按时按量,没有差错,按理不会突然变这么严重的。除非……
小九支吾着没说全,可她却也猜得到。她还是宇亲王妃时,岚宇就曾有几次这样的症状,虽然不及穆禛的状况严重,但听小梓说,寒毒症现需要解药或换引时发作起来会格外厉害,与现在穆禛的症状全然无二。
看来她一直的猜测没错,寒毒会因父母状态的不同遗传到孩子身上。听说这毒根本没有解药,那唯今之计,只有以亲人的心脉……
支着鬓角再未敢往下想,她望着纱帐外雨势纷纷,面色清冷,神思却越过了宫廷高墙,直奔蔺国和草原的交界而去。
那边,叶哲的军队应该已成功过峡,整装以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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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秋水净凉,风似紧。
晚膳后便放了信儿让渊深夜前来相见,如歌屏退了宫人独自立在沉心后殿的阁墙边,深秋的风带着蚀骨的潮,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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