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最近想绣个绣个香囊给你,你最喜欢什么样的香呢?
绣香囊给我?赵桐仔细打量湘如一眼,只见她一张脸莹白如玉,半卧在榻上的身体娇弱可怜,心里一种异样的情绪升起,便笑道:我最爱的,不是什么名贵香料,而是乡野之物呢!
乡野之物?那会是什么花呢?
赵桐笑道:是忍冬,那个花的味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呢!
你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如何有机会接触那些东西?你家花园里,应该不会种植这般乡野俗物吧?湘如不解。
是那年我去徽州老家探望二叔,在田庄上遇见的,就爱上了。赵桐想起徽州美丽的田园风光来,不禁神驰。
你们家原本是徽商吗?
什么你呀你家呀!你既然嫁与我为妻,这赵府才是你真正的家呢!还有,我别号慕青,你以后便叫我慕青好了!
慕青?你倾慕的,是卫青吗?
赵桐点了点头,眼中焕发出神彩:卫青,李广,霍去病,这三个人是此生的梦想!如今边境常年不宁,我正磨着母亲,要应征入伍呢!
想起战争的惨烈,湘如心里轻轻一颤:你就那么想去打仗吗?
赵桐点了点头:男儿建功立业之后,沙场上马革裹尸,那才是我们这样习武之人真正的归宿。
是啊!最光荣的牺牲,才是英雄的宿命。湘如忍不住感叹。
赵桐听了这句话,眼睛一亮,怔怔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用晚饭的时候,咏琴照旧上来报菜名,伺候夹菜,湘如对她说:这伺候夹菜的事情,以后就由青霜来干吧!
青霜在旁边听了,心中一阵窃喜。咏书却是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
湘如暗暗留神这两人的脸色,心想:这可怪不得我狠!
对了湘如,你会下围棋吗?赵桐突然问。
围棋——还可以吧,不过肯定不是你的对手,湘如说得是真心话,她只是在穿来之后跟黛如学过一点,哪里比得上赵桐这样自幼经受过琴棋书画正规教育的豪门公子呢!
赵桐咧嘴一笑:那正好我教你!你不知道,白日里我可以找一帮人高谈阔论或者骑马练剑,晚上就很无聊,咱们以后就下围棋好不好?
湘如当然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也正愁没法打发夜间的时光呢!
赵桐下围棋时,皱眉沉思的样子最好看,他的眉原本是带着英气的剑眉,凝思时,眉心就挽成了一个小小的疙瘩,越发显出男性特有的刚毅来。
咏书,茶没有了!去把花厅里的枫露茶倒两盏来!湘如叫,然后又对赵桐说,那茶是要沏了好几次才见出色的,你尝尝看!
咏书将两杯茶轻轻放在棋桌上,这时候,湘如便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金银花的香气,她用眼角的余光瞅了赵桐一眼,只见他正在深深呼吸,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再仔细将咏书浑身上下一打量,果然见她的裙角系着一个水绿色潞绸荷包香囊。
赵桐拈着一枚黑子,看了看咏书的衣角,又看了看湘如的脸色,心里明镜似的。
自小,他就看着父亲房中几个姨娘争来斗去,长大后又耳闻目睹三个哥哥房中妻妾争风吃醋,整日鸡犬不宁的破事,所以,房中几个丫头的心思,他看得清清楚楚,眼下,他也不做声,只存心看湘如拿这些丫头怎么办。
湘如却吸了吸鼻子,轻轻松松地说:咦!这不是金银花的香味吗?慕青,记得你说过,最爱的就是这个味道!
赵桐心里哼了一声,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说起来,也是我太懒了,最近几天老顾着去幽荷亭跟嫂子们乘凉吃果子聊天,那个香囊我只绣了一半,要不——咏书,你就把你的香囊送给姑爷,如何?
赵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湘如是脑子抽风了吗?咏书分明是想撬她的墙角,她居然还这样干,是真傻呀还是装傻呀!
咏书也是一愣神,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到底不敢造次,只轻轻说了一句:姑娘说的哪里话,奴婢的东西,哪里配给姑爷佩戴,姑娘还是赶紧把那个香囊绣完吧!
湘如叫咏书把香囊送给赵桐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整个枫兰苑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丫头们就全知道了。
第二天丫头婆子们一起吃午饭的时候,那间小小的饭厅就显得很是热闹。
小饭厅里一共四张榆木大方桌,一等丫头六个一桌,菜是八菜一汤,二等丫头六个一桌,菜是五菜一汤,三等丫头和粗使婆子十来个人分坐两桌,却只有三菜一汤。不过比起普通百姓人家的伙食来,还是好多了。
胡显家的作为教养嬷嬷级别的人物,自然是和琴棋书画等几个大丫头一桌吃饭,平日里只要有她在,丫头们都不敢大声说笑,可是这几日她告假回家伺候儿媳妇坐月子去了,丫头们登时没了管束,就无拘无束起来。
先是一个叫兰儿的二等丫头开了腔:咱们这房中,眼看就要飞出金凤凰喽!
谁是金凤凰?怎么飞?咏画忙憨憨地问。
兰儿将一筷子鸡肉夹在口中细细咀嚼,然后才笑道:姐姐当真笨得可以,在内房伺候的,还不如我们这些人,难道姑爷喜欢谁,你平日里一点没看出来吗咏画是个直肠子,想着青霜最美貌,就傻乎乎地将目光直盯到了青霜身上。
青霜哼了一声,放下筷子,怏怏地走了出去。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瞅了一眼桌边忙碌不停的青霜,湘如很随意地问赵桐:慕青,你喜欢鉴赏美人图吗?京城我爹的书房里,有许多张美人图,都是名家手笔呢!
是吗?你爹爹怎么会有那么多张名贵的美人图啊?
大部分是别人送的,也有他自己买的,我爹爹的书画都是一绝呢!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图,跟我说了,我写封家书跟我爹讨要几幅来,如何?
如此,当然是好,我幼时也曾拜过名师学作画,最爱画的便是美人图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美人呢?
我喜欢唐朝的,偏丰满一些的!那样看起来舒服些!赵桐脱口而出。
湘如暗暗观察青霜,果然见她身子微微一颤,于是笑着将一块鸡丝卷夹到赵桐面前:你放心,我今晚就给我爹写信去!
几天以后,胖乎乎的咏画突然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因为身体丰腴而遭人耻笑了,甚至不止一个丫头暗地里悄悄问她是怎么胖起来的。
怎么胖起来的?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吃呗!可着劲的吃,怎么会胖不起来呢!
于是,厨房里专管收各房下人残羹剩菜的婆子们突然发现,枫兰苑里的丫头们现在变得很能吃了,那些鸡鸭鱼肉以往很多都是整盘原封不动地退回来,现在几乎被吃得精光。
不到一个月,青霜和咏书以及咏琪都明显胖了一圈。尤其是青霜,胖得何止是一圈,她之前因为不敢吃油腻食物,现在又放开量吃,整个变得水灵无比,身体也丰腴合度,尤其是那高高隆起的酥胸,叫人一望之下,便生遐想,每次她到园子里玩,那些年长的管家们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神偷偷瞄她。
这日伺候早饭,青霜特地穿件领口开得比较低的鹅黄罗衣,那葱绿抹胸里兜着的一对宝物颤颤悠悠,呼之欲出。
赵桐皱了皱眉头,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他这房中什么时候变成争娇斗媚的风月场了?这丫头把他赵桐当成什么人了!
心里生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在等湘如发飙,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嫡妻出面解决的,不需要他一个男人亲自动手。
后娘,董二及俩坏丫头的下场(一)
湘如没有想到,昨日她才跟赵桐说要给爹写家书,今天就收到了爹爹从京城寄来的家书。
拆开那封信,只看了个开头,湘如就怔住了。
信里说,那平日里与爹爹不和的监察御史刘海,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后妈将她们姐妹掉包的事情,于是便在朝堂上参了一本,说他治家不严,内帷不修,连妻子都管不住,常年虐待功臣之后,还冒名顶替让二女顶替长女嫁入皇亲之家,圣上看了奏折,似乎龙颜大怒,要贬他的官!
想起何氏母女和祖母此时惊慌失措的模样,湘如嘴角出现一丝嘲讽的微笑,自己的外祖父忠勇老侯爷,当年可是在战场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圣上当年相当依赖的重臣,想不到他老人家虽然早已去世,却还是在皇帝心里有着影响力。
信里还说,圣上派人给她爹下了一道旨意,叫他务必把此事的处置妥当,总之,不能让忠勇侯的后人受委屈。
处置,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处置?难不成还能把她接回京城,让她再嫁给陆秉泽吗?
湘如哼了一声,接着往下看,见爹写道:玉儿在陆家备受冷遇,你祖母的意思,便是让她自行求去,再将此事昭告天下,还你董家原配嫡出大小姐的名分,再把你母亲当年的嫁妆悉数补给你,放可免为父贬谪之祸。
看到这里,湘如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如此,便可免了爹的贬谪之祸吗?只怕没那么容易吧!那罪魁祸首难道就任她逍遥了?
果然,爹爹又接着写道:仅是如此,怕圣上断难满意,桐婿之姑,乃圣上乳母,圣上对她一向依恋信赖,此时,若赵家肯施加援手,圣上断断不会再追究此事……湘如双手一下子紧攥成拳,叫她去求公婆,保住父亲的官阶,这是她为人子女的本分,可是,爹明明是可以将何氏休掉免祸的,他为什么不这样做?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为母亲报仇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包庇,而且让她跟他一起包庇!凭什么!
咏琴端着一盅雪梨汤进来,见她面色不对,忙问: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老爷在信里是怎么说的?
湘如把手中的信递给了她,咏琴接了过去,一目十行地看了,轻轻嘘了一口气。
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他明明是可以将何氏休掉免祸的!湘如咬牙道。
咏琴叹道:姑娘你太天真了,何氏后头有老太太撑腰,老爷敢休吗?更何况,何氏已经跟他多年夫妻,她又生下了大爷,那可是董家唯一的独苗,老爷怎么可能休掉她呢!
娘的仇,还有我这么多年的委屈,叫我帮她,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
湘如眯缝起眼睛,语音清冷:爹爹是我生身之父,我不会坐视他落难,何况他若当不成尚书,我在赵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可是,那个女人逼死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