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昏睡七八天了,再搁下去只怕就会引起皇阿玛的不满,不过是个奴才,要真的没了,咱们好好将她厚葬便是,何必多费这番心思?”胤禛怒火未消地冲口说道。
“爷,好歹她也是弘晖的救命恩人,只要大夫一天断定她未死,咱们就不能这么薄情寡义,传出去对爷的名声不好。”四福晋想着绿柳如今的情况,心里也是疼的,但皇家规矩摆在那里,谁都不敢轻易违背。
“明日安排人把她先送到城外庄子上养着吧,要是没死就让她回来,若是死了就好好安葬,爷不想让一个奴才把弘晖给毁了。”胤禛有些无情地决定了绿柳的未来。
“妾身知道了。”四福晋低头无奈地应道。
四福晋虽然不舍,可是胤禛都开了口,她知道这是打算叫绿柳在庄子上自生自灭的意思,却又不敢违逆胤禛的意思,隔日一早便派一辆小马车把绿柳送出到离京城不远的小庄子去。
胤禩留下的两名亲信得知四贝勒府已经将绿柳送到城外庄子赡养的消息后,立刻随后跟到那个小庄子上,花了几两银子把人给接回来安置在城内一间两进四合院中。
阎进找的地方离八贝勒府不算太远,是位于永宁寺胡同的一座两进四合院,又因为离大街近,还有内城巡逻的人在附近驻守,绿柳的安危多少有些保障。
小院子的正堂分一明两暗,东次间与正堂之中隔着碧纱橱,墙边有一张垂着银红色纱帐的拔步床,窗边是个小暖阁,花罩边垂挂着与拔步床边上同色的纱帐,若绿柳能看见的话,就能知道阎进的办事能力多强了,这座四合院中大致上该有的一应物品都没有缺少,只有西次间那边的布置有些简单,仅用落地置隔间,除了一个架和一个大书桌,以及靠窗那边的贵妃榻外,别无它物。
小院子里还有两个早就安排好将来专门侍候绿柳日常起居的嬷嬷,一个叫吴嬷嬷,一个叫李嬷嬷,李嬷嬷听见敲门声,应声开了门后,就见到一个小太监匆匆抱着一位姑娘进门,另一个又随后进门,吴嬷嬷早已先一步走到正房里,把内外打理好。
那个小太监直接将绿柳安置在床上,随即退到屋外,随后走入的小太监才转头看着两位嬷嬷,语气里满是警告之意地道:“吴嬷嬷,李嬷嬷,现在姑娘还昏睡着,她的一切情况,妳们应该听阎大爷提过的,我们俩不好在这里久留,还得回去着人通知八爷,暂且就把她交给妳们照顾了,要是出什么差错,后果妳们可是知晓的。”
“我们都明白,你只管安心把姑娘交给我们两人照顾就是。”吴嬷嬷连忙保证道。
绿柳被胤禩的亲信从庄子接走的事,胤禛很快就知道了,他虽然很不满胤禩的自作主张,不过他想到弘晖这几日的表现,以为绿柳在弘晖心中的份量过重,将来必然阻碍弘晖的前途,而且大师又算出弘晖命中的劫数已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不需绿柳继续留在府中当差。
胤禛再次沉吟起来,如今绿柳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不过那丫头是个拎得清自己身份的,不比某些行事胡涂又不明白自己处境的人,无论她能不能醒来,八弟都要欠下一份人情,对他倒是极有利的,于是就决定暂时不追究胤禩的作为,还交代手下的人在暗处保护绿柳,却未对四福晋特意提起。
弘晖从宫里回府之后,照例先到绿柳的房里探望,没想到今天仅看到空空的一张床,他心里明白,绿柳定是被阿玛背着他送走了,可是不晓得被送到哪里去,他也不敢去问阿玛或额娘,用力揉揉双眼,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到书房里,他这会儿一心想着把书念好,等到绿柳重新回府侍候的时候,就可以好好炫耀一番自己的所学,然而虽是这么对自己打气,事实上心里对于能不能再见到绿柳这件事,是一点底数都没有。
胤禩在塞外收到胤禛随同京中夹带而来的私信,知道绿柳已经离开四贝勒府,也知道这事没瞒过自家四哥,只是人家选择不予追究,还把绿柳过去几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赏赐都留下来,等他回京就会送过去,胤禩看完信后禁不住苦笑一声,心想人接出来便好,当他欠了四哥一回人情吧。
大选结束后,林如海对黛玉的约束也放松了一些,至少已经准许她可以偶尔上街走走,或去寺院上香。
这日,黛玉就带着几个婆子丫鬟去到四贝勒府附近,想到前几日已经听得父亲说弘晖突然重病陷入昏迷,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大好,如今在历史上,弘晖病逝的日子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弘晖却是一日比一日还要健康,她直觉有人插手改了弘晖的命运,于是想去打探一番,不过皇家的事岂是那么好打听的,她让雪雁和紫鹃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什么情况。
黛玉想了很久,父亲也不可能替她去打听皇家私密,如今看来只有亲自到四贝勒府里去探询一番才能有应变之策,毕竟那个人有本事救下弘晖,能力一定很强,弘晖没有死,那么在胤禛眼中将不会有第二个儿子能越过弘晖被他所看重了,她想看看那个破坏自己美好未来的人究竟是谁,也想知道对方有没有弱点,她可不会甘心接受这样的事实。
☆、45、第四十五章
45、第四十五章
四福晋听婆子来报说林家姑娘上门拜访;她心中不免感到一丝疑惑,本来这林黛玉心属自家四爷的事;她也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今年大选;老爷子只指了个钮祜禄氏进府,还是格格的位分而已,她以为爷是不喜欢林黛玉,所以没去向老爷子要人;可是现在她又自己上门来…真是丝毫不肯放弃…。
因为无法得知黛玉的目的,四福晋也只能以礼相待,与她闲聊几句之后;黛玉就起身告辞;看起来似无任何异常;然而墨荷却在之后进来对四福晋禀报道:“福晋,刚才林姑娘带来的丫鬟在咱们府里胡乱走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又问了好些关于大阿哥的事。”
“哦?都问些什么事?”四福晋面容微敛,略带严肃地语气问道。
“问大阿哥昏迷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是不是有什么医术不凡的人来咱们府里之类,还一直打探救大阿哥的人是什么身份。”墨荷低头回道。
“她问这些…有什么目的吗?”四福晋沉吟片刻后,突然觉得这林黛玉有些居心不良的意味。
“奴才看不出来,不过因为都遵守福晋先前的交代,没有人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墨荷又说道。
“嗯,你们做得很好,听说绿柳到现在一直没清醒过来,要是让人拿这件事来做什么文章,对爷和八爷都不是好事。”四福晋点头称赞了一句。
黛玉一出了四贝勒府,坐上马车后,就拉着紫鹃,问道:“怎么样?有没有问出什么消息来?”
“我真不知道姑娘问弘晖阿哥的事要做什么,只是问过好几个丫鬟婆子,都没有人肯跟我细说那几日的事情,最后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小丫头嘴里问到一件事,听说弘晖阿哥醒过来之后,照顾他好多年的那个叫绿柳的丫鬟便突然生了和弘晖阿哥几乎一样的病,姑娘想来也知道,我们做奴才的从来没有主子那般的好命,那个丫鬟好像一直被丢在四贝勒府的角落,躺了几天都没醒过来,一个多月前就被四贝勒夫人送到郊外的小庄子去自生自灭了,到现在人没有回来,也没有半点消息回来,她说大家私下猜测着那丫鬟恐怕早就死在外头了。”紫鹃有些无奈地把好不容易打听来的事跟黛玉说一遍。
“是吗?唉!那也没办法,在这种主仆阶级分明的环境之下就是如此,要说人家做的不对,人家说不定还要笑我们不懂礼数,不过妳放心,将来妳和雪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不管妳们死活的,对了,可有问到那个丫鬟被送到哪个庄子去?”黛玉不怎么相信绿柳已经死了,她想如果能亲眼看一看绿柳的情况最好,反正一个丫头而已,再有本事也不能翻身当主子,她可是很清楚清朝一个包衣奴才的地位有多低下,就是乾隆最宠爱的高氏、魏氏也只能封到皇贵妃而已。
“这就问不到了,好像是四贝勒夫人派自己得用的家下人送去的,大概因为要瞒住弘晖阿哥吧,所以知道的人没几个,而且也不是我能接近的人。”紫鹃为难地摇摇头,她哪里不知道人家是防着她呢?连刚才说的那件事,也是因着问得那个丫头刚好是后院一个洒扫粗使丫头,没有被再三严禁不能说什么话,才大喇喇地说出来的。
“那就算了,反正一个奴才,要是没死的话,总会回去四贝勒府继续侍候主子的,到时我再自己观察吧。”黛玉虽说有些失望,可也知道四爷的府里戒备森严,能问到这些已经很好了。
紫鹃深以为然,便附意地点点头。
当夜,胤禛刚一回府就听说四福晋派人来请,他狐疑地来到正房后,四福晋就向他说起白日里黛玉忽然过府拜访的事,又提及黛玉偷偷让丫鬟打听弘晖昏迷的事情,胤禛听完后,心中浮起莫大的怀疑,因为暗害弘晖的人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头绪,加上黛玉的举止彷佛知道点什么内情,叫他不能不怀疑弘晖中魇术的事和林家有关系,又或者跟黛玉本身有关系,也可能还牵涉到贾家那一头。
“爷前几日收到五台山那位大师的回信,他说当日只能从绿柳八字中隐约推算出她能够替弘晖化去劫难,但算不出是用什么方法,不过…若是绿柳一心护主,正好撞上了什么点,以魂换魂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然而这种事对寻常人来说太过诡异,是以他也不敢断定。”胤禛对四福晋说道。
“大师的话,妾身宁愿相信的,绿柳对弘晖的疼爱和重视,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倘若有机会,她肯定会愿意这么做,但是妾身又怎么忍心真用她的命去换…。”四福晋说着又觉得有些伤心了。
“昨日柏林寺的住持大师请爷过去,也跟爷提起了同样的事,说那日他来府里观看弘晖的气色面相之时,当下亦认定弘晖此劫恐是无解,又怕我们承受不住,他才没有明白提起,因为要挡住这种生死大劫必定要另一个人牺牲,此为天意所致,但若能顺利度过大劫,都必能福泽绵延。”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