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看看迹部,又看看灿,很是自觉的坐在他们中间:“还好,国二的时候找你那次比这个久多了。鞋子给你。”
是她扔出去的那双鞋子。迹部诧异地看看灿又看看幸村。星野灿的眼睛里简直闪着光芒。
“原来你还记得。”她口中冒出这么肥皂剧的一句话真让人难受。
“你的事情,我没有忘记的道理。以前不是说过吗,不管离家出走多久最后一定要好好回来,回来了就把鞋子扔在附近,表示你在屋顶上。”幸村揉着她的头发,眼神却飘到迹部脸上。那种挑衅的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喜欢可以不说,但是自己喜欢的东西绝对不能属于别人。如果一旦有这种苗头,譬如似有若无的酸话,譬如知道了合宿到底是谁为什么邀请立海大,譬如抢在自己前面招呼在佐藤和美脸上的巴掌,譬如搭在灿身上的那件衣裳,譬如自己到来之前两个人在屋顶上微妙的距离,幸村精市也会示威。
——她的故事我都知道,你呢。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约定,你呢。
你算什么你想要抢她。
迹部景吾感受到那种敌意,虽然他表现出思考能力很低的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受不了。
“你们两个聊吧,我不打扰。”眼神锋利起来,他很嫌弃似的瞥了一眼,匆匆的离开了屋顶。灿看着他,感觉他活像《傲慢与偏见》里那个达西。
☆、下篇(4)
4。
“进屋去吧,天太冷。”
星野灿的目光定在幸村脸上动也不动,半晌才说了一句:“怎么你和那大少爷竟说一样的话。”
怎么会一样呢。幸村精市你说的话应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才对。你说的话应该是最特别的才对啊。
灿被这个念头缠着,险些垂下泪来。
幸村精市深深地低着头。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概就是这样,当他终于克服“害怕伤害她”的想法而愿意表达一层更为特别的意思时,那层意思却永远辞不达意。
“灿我……”他很难得地着急。恐慌和不安像是藏匿的猛兽,在人终于肯于承认自己的软弱时猛地跳出来,看热闹一样的嘲弄你说,晚了。
晚了就是晚了。说不出口的辛苦像是一块石头,把她打磨再打磨,终于磨掉了所有的棱角,磨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喜欢着别人的女孩;可是事实一旦磨得太过火,耐性和信心也会一并抹掉。
“我累了。”灿摆摆手,站了起来,摇摇欲坠。
“你当心!”幸村一把扶住她。
时间变成了石头,冻住了两个人的尴尬。破冰的时候灿轻轻推开了幸村精市的手,然后默默地错肩而过。
“灿。”他还是叫住了她,但是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愿意回头。头脑中闪过千百种可能他到底要说什么,却听得幸村说了一句:“下次不可以这么任性。这么晚在不认识的地方乱跑,想过没有有多危险。”
“我不怕。”灿冷冰冰地回答他。语气有什么关系,心里的冷看不见就好。
“我知道你不怕,你告诉我你怕什么?你连死都不怕是不是?”
“幸村精市你有点过分了。”
“你想死就可以死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是吗?好,那你怕不怕我也死?”灿终于转过脸去,感到幸村的眼睛里明显是冰冷的火焰。
“精市。”灿疲惫的翻了一下眼皮。
“你说,你怕不怕。”
“你不会死的。”她像是在静静地等待什么,“就算你因为我而死,也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你愧疚活不下去是不是?我受欺负你为我打过架,我做错事你教训过我,我生病你照顾过我,我难过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哭过,幸村精市你对我足够好了,但是你就是不会像我希望的那样为我死。”
“你希望什么?”幸村的五官动也不动,脸上却满是悲伤。
灿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眸里,突然含义不明地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殉情,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是不是——哥哥。”
他一瞬间的恐惧,哑然地看她爬下屋顶。
哥哥。
房子里已经挤不出半点光亮。这很好,免得一群各有主意的男人女人逼供她。明天早晨起床的时候,她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以吗。从来没人教过她什么,她从小什么都靠自己判断。你是个铁打的人要坚强,不坚强也要打的坚强,打不坚强也要装着坚强。她的身体里就像有另一个自己,不停地给自己打着麻醉剂,不这么说就走不了那么远。变得不能相信亲近的人,越是亲近就越容易被伤害;素不相识的人总要提防,提防他们的最好办法是从来就不要把心交给他们。但是心已经千疮百孔,不和别人分享那实在是很辛苦。
她曾经试着交给幸村精市,他委婉着既不推也不要。为什么坐在旁边看到月亮的人不能是他。
荒唐事。
为什么会没人要、为什么会跑到神奈川去、为什么会认识姓幸村的人……妈妈你这么做有意思吗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星野灿用背顶了一下墙。想要休息一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一个人受了这么大罪怎么就哭不出来,怎么就还有闲心想那些情情爱爱的烦扰事。
房间门吱呀一声开了,窗帘没有拉上。胧明的月光很快就快换做晨曦。
“我很累。我很累很累很累。”灿像是屋子里有第二个人一样很正式的说话,说完她自己傻笑一番,心里寻思真是疯了。
可是她很快明白自己不是疯了。一双结实的手,一只按在她头上,另一只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5)
5。
“我说,你真的没必要堵我的嘴,我又不会叫。”星野灿坐在床沿上,两条细腿悠闲地搭下来晃晃荡荡,就像荡秋千一样。月色胧明,她显得只有那么薄薄一片,骨架小得如同完全没有发育的幼女,目光不知道要延伸到何处去。
迹部景吾怨恨地揉着自己的右手,嘟哝着“本大爷怎么知道你不会叫”——天知道这小女子这么单薄的身躯里怎么有这么大气力,咬起人来一点也不口软。
“你活该。”星野灿想也不想地笑了起来,过于直接的表现会让每个被她嘲笑的人都感到羞辱感。她有时候怎么也看不透,有时候却一看就透,可是说到底,这样的变幻莫测正让人觉得她真是难懂,“你不会用脑子想想吗,像我这样的人早就确信了不会有人来劫我财——劫色就更不可能了,我有什么好叫的。要是我回来看见屋子里多个人那没什么,你偏要堵我嘴,下手还这么狠,再不咬你非憋死我。”
她话说的一字一顿那么认真,却不看他,又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迹部景吾忍不住想问她,这个世界上,你到底有么有把什么事情挂在心上。
她总让他感觉到世事如同一本浑浊的书而不忍去翻看,不能相信这个世界的存在。
“说正事,三更半夜你跑进来干什么。”她很精神,“说真的,我还真怕你图谋不轨。”
“你不是说你什么也不怕么。”他扬起头眯着眼睛。
“我说的是不怕正常人。要不怎么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呢。”她终于肯看他一眼,虽然只是幽幽一瞟。
迹部景吾过很久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骂自己,灿看着他的表情放肆地在床上笑成一摊。她不知道,没有一个女人——一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咬他、戏弄他,这种连真弓都会有所忌惮的事情,她就仿佛驾轻就熟一样做的理所应当。放在别人,一定要准备好随时付出代价,但是她心里那种盲目的自信告诉她,就算自己再怎么过分的玩,迹部景吾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甚至觉得,他应该有点懂她。然后纵容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喂,别发愣啊。你们男人半夜在女人卧室里不出声了,下面就准没好事。”灿甚是轻佻地说着这些话,翻了个白眼,“不过我想,你和忍足那家伙应该有区别吧……那家伙看上去简直就是来者不拒,有几次我还觉得自己蛮危险——你应该不是吧?”
终于发现,这个女人在白天和夜里是不一样的。白天她显得拘谨生疏,夜里变得恣意放肆。或许这给人完全相反的感觉,但是迹部还是觉得那在本质上相同。
一定是相同的。是悲伤掺合着疯狂。疯狂由悲伤而来,又被悲伤所保护着、提醒着,所以才会有不会感到内疚和迷惑的疯狂。他感觉到有一瞬间时间变成了静止,他真的有一种想抱她一下的感觉。
想什么呢。他简直要哈哈笑出来,除了忍足谁对星野灿有兴趣,那简直就是神经病。兴许幸村精市就是个神经病。
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神经病。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啊……”灿高高的把两条腿举起来,再狠命地摔下来砸在床的侧沿上。她这么做的时候尖尖的下巴紧绷着,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维持面部的没有表情。
“我怕你自杀。”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一瞬的错乱很快被玩世不恭的笑容替代:“你有那么好心?再说本小姐才不干那种傻事情,只有整天闲着无事可做的小姐们才会想——自杀……”
还没来得及抑制,声音就跑了调。她已经没时间掩饰自己的狼狈了,她分明做的那么好的,一整个晚上、除了自己忘了克制而落跑之外,她都装得那么好。
落跑是因为,就算是她这样的人也没有反应过来会有人碰这块好久没有人揭起来看的伤疤,因为长久以来谁也看不出来,她也就放心。所以佐藤这句无心的话杀得她措手不及。
长久以来的静寂如果还是静寂下去,那它就可以获得永远也不被关注的结局。谁一定要向静水里掷石头,谁一定要沾开窗户纸去看谁,谁一定要只因为被好奇心驱使着就去让谁痛苦不堪。
谁一定要让谁把仅剩的“再见”那句话都忘掉。谁一定要让谁把连一句“再见”都没有的那天记起来。
星野灿以为她可以有自己的活法,只要安分守己就可以。但是谁也不让。
“你哭了?”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把身体转过去,蜷成一小团。
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什么都不太好。
“你说的不错,我真的会自杀的。”眼泪因为黑暗得以自在地往下掉,“幸村精市那个混蛋,他到底懂不懂为我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