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年纪还轻,不要这么早就让女人捆住。
和林湄的交往在小肖的心里本是很普通的,但是时间长了,他感觉到在林湄身上有着许多他身边的女孩所没有的味道,她那种知性的恬淡,活泼中淡淡的忧郁,乃至于对一些事物的不同的看法都令他新奇。
就这么,两个人交往起来。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站在立交桥上看下面的车流。小肖给林湄介绍每一辆车的特点、价格、厂家、趣闻,仿佛每辆车都是他家的一分子。林湄听呆了,两个人就手拉手在立交桥上笑着。林湄也会讲一些故事:历史的、文学的、艺术的。
林湄常想,这样简单的快乐多好。可就是这么简单的快乐也没有维持多久。有一天,他们傻傻地相对后,吻在了一起很笨拙的一吻。两个人的脸比熟透的虾还要红。可是,吻很甜蜜。这时,林湄才发现原来这还是她的初吻呢!在她和刘煜的初恋中只有牵手。
她快乐地再次恋爱了。只为恋爱而恋爱。
她的母亲很快察觉了女儿的变化,在得知小肖的职业后,脸色变得很差:“开车的?我和你爸当了一辈子的工人,你还要找个工人?!家还在外地,暂时住在亲戚家?呵!结婚后,你们住哪儿?高中文化?你们有共同语言么?”
连珠炮似的诘问让林湄有些头昏。原来,爱情除了门当户对之外,还有这许多实际的问题!她一下子想起了她在刘煜家门外偷听到的同样的话。
“可是,妈,我们很开心!我们是真心的。”
“真心能换来钱么?开心能当饭吃?没有房子你们还开心么?没有地位,一些小事都办不了,你们还开心么?将来孩子受不了好的教育,你们开心么?我们辛辛苦苦送你进大学,可不是为了让你嫁一个工人……”
林湄有些迷乱。一天,小肖牵着她的手在街上散步,看到一则广告:“招收贻(跆)拳道学员”小肖大声地念出来。林湄一愣,这一愣让她清醒地看到两个人之间是真的存在着距离――文化差距:“小肖,咱们去书店好不好?现在自修大学有很多种,自考的、函授的、业余的,你也考一个文凭不好么?”
“好呀,只要你高兴,有什么不行的!”小肖很痛快地回答。他已经非常非常地爱林湄了,只是林湄要他做的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辅导书搬了一大摞。小肖下了班便开始在林湄的帮助下复习。半个月后,小肖贴着林湄的耳朵说:“休息一会儿,咱们游泳去吧。”
“不行,复习要紧。”
“天这么热,心不静,我学不进去了。”
“坚持吧,想过我妈那关就得学习。我给你开电扇。”
“那也不行,你给我念吧。”
好容易学完了一本书,小肖打起了退堂鼓:“阿湄,让我休息几天吧,脑袋不好使。”
“不行,还有七、八本呢!”
“唉呀,太无聊吧,我学不进去了,别像对待你学生似地逼我,成不成?”
“你……”
“没文凭我不也活得挺好么?我挣得比你还多,我能养活你!”
林湄一下子冷静了养活!他的目标竟是如此的简单!看来,母亲的话是对的原来爱情真是如此的实际!!
林湄不知道如何是好,快乐的日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上了天,只能看到隐隐的影子。林湄很矛盾,为什么真诚的爱总会被世俗的现实所左右呢?她想静一静,认真地想想该怎么去做。她睡不着觉就坐在书桌前翻起了从前的诗集,刘煜的影子飘到她的眼前,她望望窗外的夜空,月亮小得像一只白炽灯泡,没有一丝的美感。要不要分手?这个念头像失眠症折磨着她,同时也折磨着另一个。小肖疯子似地每天晚上站在校门口等着她,缠着她。
终于,一个下雨的傍晚,站在校门前的树下,林湄撑着一把红色的雨伞,出奇地坚决而冷静地对着小肖说:“还是分手吧。”然后她抛下呆愣着的小肖,穿过了宽宽的马路。马路上人影匆匆,路灯昏黄的光影融进积水中,让她觉得十分的凄惨与冰冷。她奇怪着自己怎么那么冷静与坚决?也许当初刘煜跨上火车的时候就是这般的冷硬与坚决。
那夜,天空起劲地下着雨,没有月亮。林湄觉得自己的世界也像这滂沱的雨夜。
那夜之后,小肖消失了……
在小肖消失后的这一年间,林湄又认识了驻地部队的一个连长。她是在考虑得十分清楚之后才和对方交往的用母亲的话说,是年貌相当,学历相当,家境相当。她清醒地把自己放进这条爱情的船上,准备把这条船划进婚姻的彼岸。哪知两个人的感情正渐入佳境时,连长突然对她说:“阿湄,有件事我不想瞒你,但希望你原谅我,相信我能把它处理好。”
林湄笑了一下,挽住他的手问:“怎么这么严肃?说吧,也许我可以帮你呢。”
“阿湄,我是真的爱上你了,绝不是欺骗你。认识你之后,我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觉得咱们在一起能互相帮助,将来会很幸福。但是从前,我有一个对象,现在农村老家,我读军校的时候,父母相中她也给我订下的。她常常去学校看我。我不讨厌她,但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我想和她分手,和你在一起。”
林湄的笑一下子冻僵了,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就相信你。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你给我一周的时间,我回一趟老家,然后……行吗?”
林湄点了点头。
第二天,连长就走了。困惑的感觉又袭上了林湄的心头,她整天皱着眉等着连长的消息。然而,在约定的时间里,音信是渺茫的。林湄的心又被揪了起来,她觉得事情并不象连长说的那么简单,可是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呢?他走时没有留下电话,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如果事情顺利,他是应该先通知她,让她开心才对呀。
忧虑像一座山沉沉地压在林湄的心头,她开始每天傍晚去部队驻地周围徘徊,向他的那间宿舍眺望从北面数第五间,从南面数第七间,她既想看到那里亮起灯光,又不想看到有灯亮。因为亮灯意味着他回来了,而事情没办成,他没脸见他;没有亮灯,说明他还在争取,他们还有希望。
那是个多雨的春天,道旁的树枝刚刚有些绿意,但依然春寒料峭,林湄在风里瑟瑟发抖。
在绝望的等待中又过了三天,连长没来,倒是一个姓铁的干事电话约林湄到一家西餐厅谈谈。林湄很惊讶对方的来访。更让她惊讶的是铁干事还带来一个姑娘。那姑娘很好看,只是打扮很土气,脸上泪痕斑斑。她冲林湄说道:“姐,你可能不知道吧,连长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不能没有他,而且我们已经……如果他不要我,我是没脸活下去的……”说完便又是呜呜的哭。林湄木然了。
接着铁干事又说:“你看,具体的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了,我听连长说你们感情很好,有共同语言,可是这事情如果在地方就不算个事,在部队就不行了,他对不起人家,而你是第三者。她不愿意放手,事情就没办法解决。如果你退出,事情就简单了。你坚持,连长的前途就也没了。纪律处分和降职是免不了的了。你看,这事……”
林湄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又盯着那姑娘好一阵,说了一句话:“我不跟你抢男人。”然后她掉过脸对铁干事说:“行,我可以退出,但是分手这句话我要亲自跟他说,不想由你来转告。行吗?”
铁干事面有难色,支唔了一阵,最后勉强答应了。
又是傍晚,还是这家西餐厅,连长带着一个战士坐在了铁干事和那姑娘的位置。那战士很仔细地看着林湄。林湄想,他一定是在揣摩到底连长选择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林湄没说话,她是真的没话好说,但是等待这么多天,想了这么多天,总要再见一面才好,这一面真的就是永别了呢。连长的眼里却闪着两簇火苗,他盯着林湄等着林湄开口,却始终没有等到,于是他说话了,顾不得战士在一旁,抓住了林湄的手:“阿湄,你说话呀。你说,一定要和我在一起,我不管受不受处分,降不降职,检不检讨!”
林湄的眼里,泪在聚集着,她的眼,波光盈盈的,她咬着下唇没让泪掉下来:“我还能说什么呢!背着处分你还有未来吗?我们在一起还会有快乐吗?分手吧。”说完,她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下,她从皮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然后撕下来放在桌上,顿了顿,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
连长没有追出来,坐着那儿看着那张纸,刚才眼里还烧着的火苗已经熄灭。战士忍不住把头伸过去看着,纸上是一首诗:
爱,原本为的是相聚,
为的是不再分离,
若有一种爱,
是永不能相聚,
永不能再启口,
就像永不能燃起的火种,
孤独地凝望着
黑色的苍穹。
战士问道:“就这么完了么?”
“是。”连长回答。
从这以后,林湄彻底地失望了。她觉得完美的爱情就像海市蜃楼,根本当不得真。父母怕她再惹出什么事来,急着把她嫁出去,殊不知林湄自己更想把自己处理掉,她已经非常地向往那种平平淡淡的婚姻了。因此,当一个同事把一个建筑设计院的硕士研究生成文斌介绍给她时,她果断地点了点头:就是他吧。她开始和成文斌淡淡地约会。
成文斌不是个善言辞的人,在建筑图纸上他潇潇洒洒,在林湄面前,却刻板得像一张原稿纸,连接吻都是蜻蜓点水,好像只是出于礼貌。 初见林湄,他觉得这女子低眉顺眼的,说话做事都从容不迫的,是别的女孩子没有的淡定,而且连她的笑容都是淡淡的。他心里十分高兴,但是在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他的逻辑是:你可以很爱一个女人,但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一定会恃宠而骄,你应该让她时刻处在危机之中,让她清醒地做一个妻子。
林湄没期望自己会再爱,不过,找个合得来的男人渡过下半生总是好些,对成文斌,她有些失望,但她不讨厌也就是了。
三个月后,成文斌提出结婚,这是林湄期望的结果。林湄想,通常男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