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成无法拒绝点点头,重新躺下。胡大江让她侧过身去,在她丰腴的两臀之间,开辟了一个新的通道。 两个侧着紧贴着的身躯,张驰有序地运动起来。阵阵疼痛,从时成的下部传遍了全身,她咬着牙坚持着,直到胡大江全身畅快地抽搐,精疲力竭,慢慢地松开了她,进入了梦乡,发出了阵阵鼾声。
时成的疼痛在继续,那感觉就像阵阵针刺,像在流血。室内黑呼呼的,她强忍着疼痛,穿衣下床,摸着黑,来到洗手间,打开灯一看,下身没流一滴血。她奇怪了,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比如可怕的子宫癌。听人说子宫癌初期只是疼,不流血。想到这,不由紧张起来,一阵绝望涌上了心头。
床上,胡大江睡得很沉,很香。男人就是这样,在女人身上心满意足后,刚才的温存和爱抚就无影无踪。只顾自己的沉睡,将意犹未尽的女人冷落在一旁。为此她很反感,曾多次向胡大江提出批评。胡大江虚心接受,就是不改。时间长了,她原谅了他,可是心里却添了几分冷漠。世上万物,从量变到质变,这种冷漠日积月累,变成了麻木,再后来就是老马所说的“审着疲劳”。
时成披着睡衣,无力地坐在床头,仔细打量着打着呼噜的胡大江。他的“呼噜”按照节奏在周而复始,伴有高中低音,带有韵味;他肥嘟嘟的身子弯曲着,像只大虾米,盖着被子,仿佛在床上堆着一座小土丘;他的头发掉了不少,也花白了不少,可能好几天没染发了,发梢和发根黑白分明。他头的前面有一缕长发,本来是用来覆盖后顶的,现在挂在前额,像女人们凌乱的留海,给人披头散发的感觉。这就是和她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丈夫?是白天一身名牌、在豪华的办公大楼里激扬业务、指点市场、拥有数亿资产的胡大江?不可思议!
时成轻轻地撩起胡大江散落在额头的一缕长发,他翻了个身,掀开了被子,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时成刚想给他盖好被子,他却哼哼唧唧地说起了梦话,隐隐约约地发出“蕾——蕾——” 的语音。 顿时,时成的脑袋“嗡” 地一声炸开了,浑身颤抖起来。刚才,她忍着疼痛让他满足,想不到他心里想着的竟是黄蕾。可以证明,他做爱时,将她假想成了黄蕾,难怪他刚才那么尽兴,那么投入和满足,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忽然,胡大江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了蓝光,这是有电话打进或来了信息的提示。时成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息:“我没看错,那女人就是你太太。”
什么意思?深更半夜的,谁打来这信息?难道有人一直在盯她的梢?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一连串的问号,在时成脑海里盘旋着,她马上想到的是和马文儒的关系,想到了和老马在“不见不散” 茶社里喝茶时的情景。那天她看到了黄蕾,不等于黄蕾没发现她。对,肯定是这样,她肯定在寻机报复我。报复是情敌莫大的乐趣啊。由此,她又想到了与老马的关系怎么解释,黄蕾己准备了一盆脏水,正要往她身上泼。
怎么办?必须尽快和黄蕾见面,准备摊牌。她毫不迟疑地走出卧室,轻轻关上门,用胡大江的手机,拨通了刚刚打来信息的手机号码。
果然不出所料,手机里传来了黄蕾的声音“胡总吗——”
时成回答:“我是胡总的太太,是你没看错的那个女人。”
黄蕾沉默了。
时成说:“请不要挂电话,只想和你见面谈谈。约个时间好吗?”
黄蕾说:“没有意见。”
时成说:“明天上午九点,还在那个‘不见不散’。”
时成关掉手机,回头一看,胡大江披着睡衣,站在她的背后。
胡大江问:“深更半夜地,给谁打电话?”
时成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胡大江说:“睡吧,快下半夜了。”说着,伸出一只胳膊,去搂抱时成的腰。时成触电似地一闪,大喊一声:“别碰我!”
第二天一早,时成又离开了家,胡大江没有阻拦她。
《审美疲劳》第十二章(1)
男人们在高谈阔论拯救女人的同时,却忘记了自己离开了女人无法生存这个活生生的事实。相反,女人也在拯救男人,特别是他们的性权利。”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时成就来到了“不见不散” 茶社。黄蕾比她来得更早,在僻静处的一张台子旁坐着,一边看报一边等着。时成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又不声不响地坐下。
时成今天的穿着很特别,穿着蔚蓝色的“唐装”,显得古朴清雅,简洁大方,一身正气。黄蕾身穿墨绿色夹克,肩上还戴着像军人肩章的小玩艺,胸前大口袋小口袋的,时尚、神气,也很复杂。如果再戴上绿色船形帽,不用化妆,就可以扮演国民党的军统特务。
两个女人没有尴尬,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对方,犹如X光在透视,近距离地扫描,在揣摩对方的心思,狠不得看清对方的五脏六肺。
黄蕾将一杯咖啡往时成面前轻轻地一推;说道:“这是这是正宗的古巴咖啡,是‘现磨现泡’,不知你爱不爱喝?”
“谢谢”,时成将杯子往回推了一下,转头对服务生说,“请来一壶‘玉山乌龙’。”上一次老马请她喝茶,向她推荐了“玉山乌龙”,觉得口味不错,所以现在触景生情,脱口而出。想想又有点后悔,女人是少有喝“乌龙”、“铁观音” 的。老马与黄蕾是同事,应该知道他喝茶抽烟的嗜好,老马喜欢喝什么,我也喜欢喝什么,这不是很容易把自己和老马的关系暴露在黄蕾的面前吗?
时成的心思被黄蕾猜中了,她不适时机地说:“怎么喝‘乌龙’?那是男人的口味,你呀,一定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其实这种茶不好喝,味道苦涩。”
黄蕾将“男人” 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还说她受了男人的影响,哪个男人?不是马文儒,又是谁?时成心里明白,黄蕾一定知道她和老马一同喝茶的事了。她向她发出信息:你如果揪住我和胡大江的事不放,那我把你和马文儒的事也来个大爆光。
时成弦外有音的说:“人的口味能一样吗?你认为是甜的,我感觉却是苦的。”
黄蕾微笑了一下,故意露出了两只漂亮的小酒窝,旁敲侧击的说:“是啊,我们作协有一位老作家马文儒,也像你一样,对‘玉山乌龙’情有独钟,他曾多次向我推荐,我可没上他的圈套,仍旧喝古巴咖啡。哎,想见见老马吗?就是‘梦断’的作者,挺有名气的。”
打鼓听声,敲锣听音。时成品味出了黄蕾话语中隐藏着的“杀机”,仿佛在对她说,一本正经的干什么?你与老马是个什么关系?不要驼鸟似的,将脑袋埋进沙漠里,顾头不顾尾。时成想反击,一时又找不着合式的话题。于是她就沉默,在沉默中寻找反击的时机。黄蕾占了上风,信心大振,决定拉开今天两个女人交锋的序幕,
黄蕾问:“大姐,咱俩今天见面,胡总知道吗?”
反击的机会来了,时成反唇相讥:“他没有告诉你吗?”
黄蕾:“没有。”
时成说:“你深更半夜还给他发信息,热线畅通啊,他怎么会不告诉你?让你做个准备,统一口径。看你今天的样子,有备而来呀。”
黄蕾说:“请相信我,我们见面的事,胡总真的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发过信息,更谈不上统一口径。”
时成说:“我们见面,我谁也没说,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
黄蕾说:“大姐,你错了,这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事。”
时成说:“按你的意思,马上把胡大江叫来,来个三方会谈?”
黄蕾说:“不,我是说,不管我们今天怎么谈,谈的结果如何,都不能忘记我们共同面对的一个男人。”
“共同面对的一个男人?!”时成不屑一顾地冷笑一下,“我的面对与你的面对,是一回事吗?黄蕾,你是研究生,学历比我高,懂得比我多。你又是作家协会的,知道‘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句话的份量。你必须认清这样一个现实:我与胡大江不是‘梦中情人’,也不是‘露水夫妻’,是受到法律保护的合法婚姻。我们吵也好,骂也行,那是内政,容不得别人的干涉,更容不得外来入侵,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国庆节的那天晚上,对你的入侵,知道我保持了多大的克制?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屈辱?作为一个妻子,我够大度的了。作为一个女人,我也够善解人意的了。那天晚上我要求你远离我的丈夫,让我永远见不到你。可是你做到了吗?你们继续约会,深更半夜还给他打信息!我们都是女人,女人最知女人心。知不知道,你打来信息时,我们做爱后还不到十分钟。更令人痛心的是,胡大江在他妻子的身上获得满足后,睡梦中; 喊着的却是你的名字……”
时成潸然泪下,说不下去了。黄蕾慌忙递来一块纸巾,时成没接,自己重新拿了一块,擦干了泪水,稳定了一下心绪,坚强地抬起头,目光眺望窗外,心里在说:“我这是怎么啦?求别人同情?不,我不是这种人,不是的。”
黄蕾怔怔地看着时成,表面平静如水,可心底里却狂风大作,波涛汹涌。面对胡大江的妻子时成和她刚才的诉说,羞愧和内疚,如决堤的洪流,滚滚而来。她在寻找力量,抵挡这滚滚而来的羞愧和内疚的洪流。
黄蕾与胡大江的“第一次”,绝非偶然,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长期以来她所研究和奉行的“性权利” 的理念在支撑。尤其是看完胡大江写的《男人是个什么东西》,她的那个理念得到了强有力的支持,在学术上,俩人一拍即合,觅到了知音。
《审美疲劳》第十二章(2)
黄蕾问:“大姐,你了解胡总吗?”
时成收回远眺窗外的目光,回过过头来,诧异地问:“难道你比我了解得更多?”
黄蕾说:“也许在某个方面比你了解得更多更。”
时成问:“哪个方面?”
黄蕾说:“有关你们的夫妻的性生活。”
时成说:“你不觉得这个话题无聊吗?”
黄蕾说:“不,这是个严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