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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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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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佩一惊,看她神色,知她心意已决,只得道:“我陪你去!”

    润之轻叹:“又让你担心了!放心,我曾主持念陵施工,看过总设计图,当可顺利进去。”

    文佩还是那四个字:“我陪你去!”

    润之沉默半晌,她抬起头来,淡淡一笑:“还有,借身衣裳给我,好吗?”

    文佩会过意来,更加震惊地看着她。

    润之又是微微一笑,眼神坚定:“皇上一直也没真正见过我着女装的样子,多少,我也该为他破例一次!”

    文佩垂下眸光,淡淡道:“我会去找一套合适的。”

    润之明她心意,轻声道:“多谢!”

    多谢你们,一直包容我的任性。

    文佩本与润之身材相仿,奈何行旅匆匆,没带几件衣裳,她又素喜红色,带来的衣衫竟无一不红,她这几日守在仲春堂,不曾出去,也就没准备素色衣衫,但是毕竟国丧期间,怎能让润之一身红衣前去拜祭?

    润之看她为难,淡淡道:“没关系,红色也罢!皇上英灵不远,想必也不见得喜欢我一身素淡。”

    文佩听她这般说,就将手上正拿着的一件递了过去,心中却不免担忧:“红衣吊祭,会被视为藐视朝廷吧!”

    润之道:“无妨,我夜里去。”

    文佩怔了怔,急道:“危险!”

    润之脱下长衫,换上文佩的衣衫,淡然道:“皇陵之中,守卫无数,有什么不安全的?”

    文佩默然心道:“正是因为守卫无数,才更让人担心你的安全,红衣往祭,万一被守卫发现,死罪难逃。”口中却不便劝阻,只是帮润之换上衣裙,挽起长发。

    润之已近二十年未着女装了,换上这些女子衣衫后,只觉束手束脚,极不自然,向镜中瞥了一眼,微微蹙起眉。

    原来,自己穿女装是这样的。皇上一心想像中那个女装的润之,是柔美动人的,而真实的润之,着了女装,却还是像个男子。

    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皇上,这就是真实的我了!”取过黑缎披风披了,遮去一身女子衣裙,始觉得镇定几分。

    “二哥!带上防身暗器。”

    这些暗器均是为润之特制的。文秀精于机械,鸿飞略通铸造。在岭南之时,众人均担心润之从政日久,树敌太多,再生刺杀之事,而润之虽已小心保养,身子还是日渐虚弱,再也经不起稍重的伤害了。所以文佩夫妇特为她造了些精巧方便,可用机括发射的暗器,淬以麻药,中人即昏。不过这些年来,那些暗杀润之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过,这些暗器也就没用过,润之也就淡忘了。此际文佩提起,润之也不忍拂逆她的心意,带上了暗器。

    念陵建于京郊岘山之上,掩映于一片密林之中。那一夜是春天少有的闷热,不知名的虫儿,隐在草丛间低吟浅唱。

    润之用披风裹紧身子,与文佩一起悄步踏入林中,虫鸣声为之一顿,随即又鼓噪起来。月光透过树的枝叶,斑驳地照在她们身上,润之的心情,却比这细碎的月光更为凌乱。

    入念陵并非一件难事。历代帝王的陵墓都是其在位时开始修建,润之为相时曾见过工部呈上的设计总图,至今仍记得陵园的格局布置,不费力地,与文佩避过了众多的守卫与禁军,来到明宗停灵的墓室。文佩知她心绪纷乱,退出了墓室,让她静静地独处。

    这是个宽大、华美的墓室,布置得有几分像是明宗生前的寝殿,只是壁边多了一排长明灯,纱帐低垂,隐隐可见明宗的灵柩。

    润之迟疑着撩开纱帐,里面是漆得精美的棺椁,光可鉴人的黑漆几乎能照出她的身影。

    追忆往事,至今仍历历在目,明宗的音容笑貌也宛在眼前,只是却已天人永隔,记忆中那般鲜活的人物,竟已化作华美墓室中一具冰冷的棺木。

    润之对着棺木熟视良久,终于踏前一步,伸手去抚,触手是冰冷的外椁,一股寒意由指尖直透入心底。直至此时,她还是无法相信明宗就这么死了,也无法想像,躺在棺木中的明宗是什么样子的,她应该抚棺恸哭的,可是现在,额头抵着冰凉的棺木,往事一幕幕自心头闪过,无数的画面交叠,最后,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她麻木地跪坐在棺前,如是过了许久,直到被巡陵禁军的脚步声惊醒。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又远了,文佩悄然回到墓室门口,润之看见她,知道不能久留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棺木,自怀中取出那轴画,放在椁旁,就让这幅画像代自己长伴君侧吧!

    她缓缓立起,默然半晌,总觉得该再留些什么给皇上。犹豫了一下,润之抬起手来,放下挽起的长发,取随身匕首割下一缕青丝,与画放在一起。那画,是明宗亲笔所绘,这一缕发,才是属于自己的,她不愿也不敢多想那意味着什么,抿紧了唇,毅然离开墓室。

    这是一个闷热的夜,润之心头却有着微微的寒意。虽有文佩陪伴在侧,依然有一丝孤寂的感觉悄然袭入心中。

    忽然间很想回家,但是,已缴还朝廷的相府也好,岭南的余家庄也好,或者,现在正住着的仲春堂也好,究竟哪一个才算是自己的家呢?

    远远地看见紧闭的城门,润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按照定例,城门入夜关闭,拂晓方能开城。此时已过午夜,要到天明开城,还有近两个时辰。她一向思虑周密,这次,却忘了这一节。

    若是到天明,就不得不一身女装入城了。早知如此,至少应带上一身替换的衣衫,或者,将出城时乘的马车留下。

    “我去取吧!”文佩的意思,是打算越墙入城。

    润之怔了怔,她心神仍未定,一时彷徨无计。文佩也不再多言,将自己的佩剑交至她手,嘱咐道:“林中等我!”随即解下长鞭,向城墙奔去。

    润之知她能耐,并不担心,看她远去,也就踏入了城郊的疏林。

    这片林地,正是当年润之设计擒逆,落下辟邪玉牌以致被明宗识破身份之处。只是润之心神恍惚,并没有认出此地,否则,将又生感慨。

    她解下披风铺地,倚树而坐,实在是心神疲倦,不一会儿,竟然朦胧睡去。

    淡淡的甜香飘来,润之尚未熟睡,察觉出迷香的气味,心头微惊,使劲一咬舌尖,一阵痛楚令她清醒过来,迅即屏住了呼吸。

    她虽伤心,灵智未失,毕竟吃过一次迷香的苦头,文佩又不在身边,因此分外警戒起来。右手抓住剑柄,左手缓缓自腰间抽出暗器筒,面上,却是双目微瞑,装作昏迷,心中暗自估算着位置,将身子倒入林木的阴影之中。

    如此心神一分,悲戚之情,倒是大减。

    耳中听得两声轻响,似乎是两个人纵跃落地的声音。润之在阴影中微睁双眸,只见身前立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个矮胖,一个高壮。

    那高壮的探头看看润之,低声向矮胖的道:“大哥!她已经昏过去了!”

    那矮胖的大大咧咧一点头:“嗯!这次咱哥俩运气不错,碰上个俏货!”

    润之的手已悄悄扣上发射暗器的机括,听了这话,微微皱眉。听这二人言语,似乎只是无意间碰上的劫匪,并非刻意冲着她来的剌客。

    只听那矮胖者道:“老二!你去把她捆起来!”

    那高壮者应了声“是”,接着又迟疑道:“大哥,你瞧她带着剑,会不会也是江湖中人?万一……别是个扎手的人物?”

    润之心中微微冷笑,她虽不是江湖中人,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既遇上她,可就不是“扎手”那么简单了,单凭三妹精心制作的暗器,已足够好生“招呼”这二位仁兄了。

    那高矮二贼不知死到临头,兀自在议论不休。那矮个儿老大大声道:“真扎手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就被迷香放倒?你只管绑,没事儿!”那高个儿老二对那矮胖子似乎有些畏惧,不敢再争辩,掏出根绳子向润之走来。

    润之尽量调匀呼吸,不让二贼看出异样来,只要高贼走近她三步之内,她一按机括,就会有几十枚淬了麻药的钢针激射而出。谁知那高贼居然甚是小心,离她尚有数步时停了下来,俯下身子察看她的动静。仔细打量之下看清了面容,看清的一瞬间,他好似见了鬼似的,一声惊呼,倒窜回矮贼身边,口中惊叫道:“‘冰焰’!是‘冰焰’!”

    润之不敢轻动,心中却是一惊,这“冰焰”二字正是文佩行走江湖时所得的绰号,莫非此二贼识得二妹?

    只听那矮胖子道:“没出息!见了红衣裳就吓成这样!什么‘冰焰’,还不是昏成小菜一碟?”

    高个儿的颤声道:“彭寨主就是栽在她手下的!我见过她!大……大哥!我们还是……还是……”还是什么,却半天没“还是”出来。

    润之听他这么一嚷,想起去年文佩行走江湖之时,曾与鸿飞合力挑了太湖水霸连天寨,那个寨主仿佛就叫彭成虎,想来这高贼定是那彭成虎的党羽之一了。只是不知太湖水寇上长安做什么?

    那矮贼拔刀在手,小心翼翼地上前数步,见润之斜倚树边一动不动,不禁大胆起来,以为润之当真被迷晕了,意欲捆她,见那一身火红衣裙,却又正是江湖传闻中“冰焰”的打扮,心中且惊且疑。转念间,眼中凶光一闪,生出了个歹毒的念头,雪亮的刀锋一展,想要挑断她手上筋脉,再将她手到擒来。

    润之见此人初时畏缩,之后脸上闪过阴毒的神色,就已知他不安好心,呼吸不由停顿了一下。那矮贼似有所觉,刀势略略一缓,润之抓住这个时机,一按机括,数十枚细针激射而出,那矮贼距离如此之近,哪里闪避得及,牛毛细针尽数中在身上。此针上麻药药性发作极快,那矮贼的刀根本来不及砍下,就已听得“咕咚”一声,矮胖的身子仆面倒了下来。

    润之不及多想,微抬起身,左手一举,细针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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