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给烧了!”苏良愤慨的吼道。“我不懂自己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怎会生出妳这个败家女?成天惹事生非,弄得一屋子乌烟瘴气!”
“爹!女儿会乖的,这次一定会乖的,我再也不惹祸、再也不生事、再也不搅和,爹!求求您别把女儿嫁出去,求求您——”琉璃见爹无动于衷,急得泪水汩汩直流。
“住口!妳若不肯嫁,我便投江自尽,用我这把老骨头,赔偿饶公子爹娘的一条命!”苏良丢不起这个脸,提高了声音道。
“爹啊!”琉璃惊愕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待饶公子的小厮们一个个烧退了,我就找个良辰吉日让你们尽快成亲,好堵他人的悠悠之口,免得日后成为他人的笑柄!哎!真是个孽女啊!”苏良话语未罢,怒冲冲的旋身离去。
苏良前脚一踏出门槛,琉璃立刻用手背拭去泪水,声嘶力竭的对着子罕吼了起来: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对吧?!你身为江南三大才子之尊,而我不过是杏花村一个没没无名的姑娘,没有声名大噪的招牌,更没有众人之上的才气,试问,像我这样一个姑娘,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垂怜?别以为我是傻瓜,你这么做无非是想报仇!
呵,你是得逞了,为了能娶到我,你甚至可以不择手段,真是煞费了你的苦心!饶子罕,你真够卑鄙、无耻、下流!强求一份不属于你的感情,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饶子罕!我恨你——这辈子都恨你!”
琉璃一口气把话讲完后,一个旋身,便怒潮汹涌的冲出了厢房,从头到尾都一头雾水的胭脂也跟着追了出去,留下一脸沉重表情的子罕。
他的内心像是被烙了一掌似的,又气又痛。
※※※
苏良虽答应将琉璃许他为妻,但子罕内心却没半点喜悦的感觉。
因为在情场上,他向来攻无不克,然而琉璃却丝毫不把他放进眼底。
她厌恶他、唾弃他、鄙视他的一切,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于是,子罕抱持着复仇的心态一心想讨回男性的尊严,他或许成功了,但这毕竟只是个开始,琉璃性子太倔,不是那么容易掌控,子罕深怕自己拿不下主导权,反让她一脚踩上了天,但他发誓,他绝不会让琉璃得意太久的。
“呵,既然她这么厌恶我,这么恨我,不愿嫁我为妻,那么我就索性让她一次把我恨到骨子里。”子罕邪佞的冷笑着。
不会有生死不渝的爱情,不会有炽热的诚心,他只会让她见识到男人的威权与魄力,他会教一个打心眼鄙视他的女人永远陷入绝境,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里,过着生不如死、水深火热的生活!
他要她后悔她当初的抉择!
她将他丢在树林里,一再玩弄、污辱他的智慧,他要她知道这样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的,只会换来一身腥。
他是绝不会生半点怜惜之意,心疼她所受的一切,不过是浪费心思,因为这是她的报应,是老天爷借他的手,所赐予她的报复。
然而,他虽这般逼自己做出一连串的报复计策,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可悲的怜惜之心,竟不断的泉涌上来,那对琉璃的爱怜之心,竟极具威胁的几乎淹没了他的怨恨之情……
※※※
晨曦,树上的蝉儿正在喧嚣着,如同外头的热闹气氛。
除了喧天的锣鼓声,外头还不时传来刺耳的啧吶声。
屋内张灯结彩,苏家头一次这么热闹。
琉璃像个没有生命的玻璃娃娃,坐在梳妆台前,两眼痴呆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小姐,让胭脂来帮妳穿上喜服。”胭脂拿了一件绣满八仙图的大红喜服来到她跟前,换掉她平常穿惯的长袄、长裙。
凤冠霞帔后的琉璃整个人显得娇美无比,但苍白的脸色却显露出她心底的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胭脂见小姐这般失常,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她给琉璃搽粉、抹胭脂……然后将珠帘戴在小姐的凤冠上,遮住了一张艳光四射的芙蓉脸。
“饶公子是江南出了名的才子,小姐是佳人,才子配佳人是天生一对。”胭脂是陪嫁丫鬟,今儿个也是一身喜气的妆扮。
胭脂依稀嗅得出小姐的无奈,忍不住开了口,“老爷放了重话,如果小姐不允诺这桩婚事,老爷便要投水自尽,看来小姐不愿嫁也得嫁。”
琉璃冷漠的望了胭脂一眼,冷峻的口吻寒到极点,“胭脂,谁准妳胡说?”
“可不是吗?饶公子谈吐不俗,看来并不潦倒,身边跟着这么多小厮,小姐嫁过去准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妳不讲话没人当妳是哑巴。”
过去琉璃的生命里或许不是完美无缺的,但至少也算是自在无拘束,在未见到石碑上那首诗前,她从没想过要嫁人,这桩婚事来得仓促,琉璃感觉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这辈子让她动过结褵念头的,也唯有那在石碑上刻字作诗的男人,她心里只有他,心里头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难道说,她想见他的心愿永远也无法达成了?
琉璃好想再去触摸那石碑,好想触摸那首诗,好想见那作诗人一面……
那诗上不是提:
杏花有女名琉璃,素闻颜容宛昭仪;君迎景致生颜色,烟消日出人无迹。
他怎不来呢?他怎都不来呢?难道真的找不到她吗?
他可知道她痴痴的等着他来?
多情伴君惟有烟,幽幽心冷还冬雪;悠悠温柔是吾心;忧忧只愁君断肠。
这诗真教她心疼,教她心碎啊……
悠悠温柔是吾心,忧忧只愁君断肠……
她怎舍得让他断肠呢?怎舍得呢?
琉璃暗自祈求着,求他快出现!否则她这一嫁,两人就永无相见的机会了。
“小姐,时辰到了,快上轿吧!”胭脂为琉璃盖上了喜帕,硬是将她推出房。
琉璃不依,紧闭着嘴,像个孩子似的嘟着嘴,她含着泪说:
“别逼我嫁啊!我已心有所属了,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小姐,今天是妳大喜之日,求求妳别胡说八道,当心被老爷跟姑爷听见了。”
家里挤满了人潮,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厅堂闹烘烘的,看得出来婚礼办得体面到了极点。
新郎倌衣冠楚楚的骑着一匹骏马,伫立在花轿旁,马鞍上的他看起来真是潇洒迷人、器宇不凡、玉树临风,但一点都迷不倒琉璃的心,因为她心里头已有了他人,那个“石碑才子”……
进了这花轿,她永远只能把那提诗的不知名人士,放在内心最深处。
子罕正得意洋洋的抿着那张邪恶的嘴,似乎在等着看她大发雷霆的冷笑着。
他明明打心眼里厌恶她,为何还要娶她为妻?为何?
“上轿吧!娘子。”子罕嘴角勾勒着邪佞笑意,黑幽幽的眼眸底有抹嘲讽。
他那戏弄意味的眼神深深刺伤了琉璃的心。
她真是美,凤冠霞帔后的她更是美,活脱脱是个美人胎子!
可惜,她心如蛇蝎,否则他会好好疼爱她的。
子罕志得意满,终于,他娶了自己一心要报复的女子当娘子!
从现下起,他就要她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琉璃,从现下起,妳要好好当人家的媳妇儿,不能再像从前一般调皮贪玩了。”苏良叮咛着女儿,强忍着内心的不舍。
“妹妹,妳要好好保重自己哦!哥哥们再也不能照顾妳了。”四个兄长依依不舍的握住妹妹的手,看她出嫁,他们一时鼻酸,泪意泉涌。
“哥哥们,我会的,你们也是一样哦!”琉璃抽抽噎噎的扑进哥哥们的怀里,难过的哭了起来。
然后,围在她身旁的人七嘴八舌的喳呼着、拉扯着、推挤着,硬生生的把她从哥哥的怀抱里拉扯开来。
满怀着心事的琉璃,硬是被人前呼后拥的塞进那扎满了彩花、垂着珠珞的花轿。
锣鼓喧天,鞭炮声震天响。
新郎倌驾驭着骏马,缓缓地走在花轿前。
胭脂一身珠翠,单手扶着花轿,跟着小姐风光出嫁了。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迎亲队伍越过两条街后,风风光光的走出了杏花村。
在经过石碑前,琉璃忍不住掀开轿帘,回头盯着那块石碑。
那首诗依旧清晰的烙印在石碑上。
琉璃颤着声,喃喃自语的念着石碑上的字,脸上表情是木然而惨澹的……
有谁能识她的心境之苦?有谁能识她的相思之苦?
爱上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是何等残酷的事?
这个文武双全的才子究竟是谁?谁能给她答案?难道再也无从查起了吗?
他可是躲在不远处看她风光出嫁吗?
若是,为何不出来救她?
琉璃相信文武双全的他,绝对可以抢亲成功的。
为何不出面?为何呢?
他可知她的心自见识了他的才华后,就爱上了他?
她的宿命情缘,早已在她见了石碑上的诗后,就与这位才子牵系在一起了……尤其是那颗痴情的心。
今生就算她永远无法与“石碑才子”见上一面,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爱上其他男子了。
琉璃柔肠寸断的淌下烫人的泪珠,晶莹剔透的泪珠一串接着一串,模糊了她的视线,那双经过泪水洗涤的眸子,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悲痛的命令自己不许哭,在泪雨模糊间用力挤出声音来:
“别了,心爱的人儿啊!永别了……”
※※※
子罕气势昂扬的驾驭着骏马,英俊出色的领在花轿前,忽然若有所思的回头张望了一眼。
杏花村的石碑依旧伫立在那儿,石碑上还有他亲手刻下的诗句:
杏花有女名琉璃,
素闻颜容宛昭仪:
君迎景致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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