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还在尾端清清楚楚的落下刻有“饶子罕”三字的大印。
“这下子妳总该信任我了吧?”
子罕不信她还会有什么意见,当今世上,有哪一个女子不想嫁他为妻?他作了这么大的牺牲,若还感动不了她,那这世上真是太没天理了。
琉璃接过纸张,低头一看,他果真盖的是饶子罕的真章。
见他的字体豪放不羁,毛笔的劲道用得刚柔并济,找不到半点败笔之处。
能写出这一手好字的,当今世上,除了饶子罕,还会有谁?
这么说来,他真的是名闻遐迩的饶子罕?!
哼!原来饶子罕是如此可鄙无耻的风流才子,今日总算是看清楚他的为人了!
放心好了,她绝不会丑化他的名声,顶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罢了。
“饶公子,你没立下誓言,若反悔了该当如何?”琉璃用娇滴滴的声调说着,故意挨近了他身旁,让他产生她已允诺他终身的错觉。
“反悔的话,就……”子罕迟疑了下,心中有所盘算。
倘若不小心被他那两个拜把兄弟——唐勖和屈治,知道他竟为了一株树而放弃整座森林,准会嘲笑死他……这怎么算也划不来。想想这誓言还是不能允诺的太重,免得日后成为唐勖和屈治的笑柄。
“那就罚我纳不到妾。”子罕滑头的道。
“这么简单?”琉璃吃惊的望着他,想不到他会立下这般“惊人”的誓言。
“对我而言,这样的誓言就很严重了。”子罕认真的道。
“算了,把你的誓言写在这张纸上吧!”琉璃心想就将就点吧。
“这也要写?”子罕可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然,不然你若反悔了怎么办?”琉璃却想确保万无一失。
子罕望着她思索着,若不抱得美人归,他这趟回去铁定对她朝思暮想。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说写就写!
当下,他便重拾毫笔欲挥下,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他停下笔,问道:
“对了,我到现下还不知姑娘的芳名……”
“等你把誓言写下了,我再告诉你。”琉璃堆满一脸温柔的笑意,眼底闪烁着狡黠的神采。
“若敢赖皮,我饶不得妳!”子罕警告她。
“一定不会。”琉璃笑玻Р'的点着头。
子罕不疑有他,立即在纸上补下誓言。
琉璃心满意足的将纸张收进袖口里,转身就想走人,子罕连忙挡住她的去路。
“姑娘,妳怎可食言?妳答应要嫁我为妻的。”
“我几时答应过你要嫁你为妻的?”琉璃佯装出一脸的不解,莫名其妙的扫视着他。
“妳适才——”难不成自己会错人家的意思了?
“请你仔细回想,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个『好』字!”琉璃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脸上噙着一抹狡诈的笑容。
“可是——”子罕虽自知理亏,但却不甘输给一名女子。
“而且有这张纸作为凭证,白纸黑字,这辈子你都赖不掉的,你想娶我,咱们就在衙门上见吧!”琉璃语气中藏满玄机。
“我听不懂妳在说些什么。”子罕思维一时顿塞,摸不着半点头绪。
“意思就是说——”
“等等!”子罕似乎有所领悟,他脸色苍白的望着她,“妳该不会就是苏……苏……”
“苏琉璃。”她冷静地替他把话接下。
“妳本人?”子罕此刻恍然大悟了。
“正是!”琉璃笑逐颜开的加重声调。
“妳!”子罕大声嘶吼,气竭的瞪大双目。
他想不到苏琉璃会是这么狡黠聪慧的奇女子,他这一世英明竟毁在她手上?!他竟真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来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被她给耍弄了?!
“信不信随你,总之,你若想娶我,就只好等下辈子了。”琉璃充满讽刺的话一撂,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树林。
琉璃几乎是三步并成两步走,因为她怕极了子罕会不甘心地跟上来。
这林间如迷阵,琉璃是杏花村土生上长的姑娘,对林内的路早已熟识得很,但对子罕他们一行人而言,要离开迷阵,恐怕要走上二天三夜吧!
一想到这儿,琉璃就感到得意极了。
※※※
成功甩掉饶子罕一行人后,琉璃气呼呼地步出树林,本打算上省城去买些胭脂水粉回家消消气,当她走下通天阶,却在经过石碑时,无意间瞧见石碑上的诗。
杏花有女名琉璃,
素闻颜容宛昭仪:
君迎景致生颜色。
烟消日出人无迹?
多情伴君惟有烟,
幽幽心冷还冬雪;
悠悠温柔是吾心;
忧忧只愁君断肠。
琉璃看了又惊又喜,十指绞放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石碑上的诗,一遍又一遍的读着。
好动人的一首诗,好惊人的功力啊!
字字入石壁三分,字型苍劲有力,看得出此人的内力强劲,是个文武双全之人才。
饶子罕虽能写出一手顶好的毛笔字,但和石壁中的字体相较之下,力道上稍嫌不足,毕竟一个是用毛笔写,一个是用指力拟,前者写的不过是寥寥几个字的凭据,后者展现的是个人才气,因而琉璃实在分辨不出,那根本就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自然不知此人竟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此刻她很怀疑,这诗当真是专为她苏琉璃所写?
若真是,那她也未免太幸运了,因为此人“下手”虽风流,但跃于字间的细腻文采却可以肯定,这是出自于一,个才华洋溢、文武双全之人。
好感人啊……
好柔情动人的一首诗,琉璃深深被诗中的意境所吸引。
她相信此人有满腹的卓越才华,她也相信此人一定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
瞧那跃于字间的细腻文采,就像是悠游天际的一片云霞。
这究竟是出自于谁人的手笔?为何没留下只字片语?
琉璃好想见他一面。
真是好想……
“轰——轰隆隆——”突然天际轰隆一声,一道闪电从穹苍中划过,豆大般的豪雨狂泄而下。
“啊?怎下起雨来了?”
琉璃忙不迭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色,举起荷袖遮掩着来势汹汹的大雨,踩着碎步奔跑起来,却依依不舍地频频回过头去,张望着刻在石碑上的那首诗……
※※※
丫鬟胭脂替琉璃掌上了银灯,点上了熏香。
膳房仆人搬进了晚膳,摆满了桌面。
然而,琉璃望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却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小姐,妳怎不用晚膳啊?一会儿笑得怪兮兮的,一会儿又愁眉苦脸的。”胭脂观察着小姐的脸色,发觉她气色不是挺好,有点儿担忧。
“没事,我只是吃不下。”再度成功的整走了一个想登门求婚的公子哥,她理当很开心才对,然而,她那起伏不定的情绪却困扰了她一整个晚上,怎么也挣扎不开。
每当琉璃一忆起石碑上的诗,不知为何,羞涩与喜悦便不自觉地在心中扩散开来。
一整个晚上,琉璃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诗中的意境,一想起正有个武功高强、才华洋溢的男人爱慕着她,她心中便喜悦不已,甚至羞涩万分。
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让她产生这般奇妙感觉的却是初次,琉璃不禁怀疑,自己对这个以指头代刀刃将诗刻在石碑上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否则她怎会对这首诗及作诗的人念念不忘呢?
她以为自己厌恶男人,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产生嫁人的念头,也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男人动心,可……那首诗的作者却深深迷惑了她的心,顿时成为她失了心魂的罪魁祸首。
琉璃感到不可思议极了,她不曾见过对方长得是圆是扁,只因为一首诗,便深深爱上一个人,世间可有像她这般的女子?
琉璃知道自己从来就不会以貌取人,她真的好想见那作诗的人一面,就算他满脸麻花,琉璃也不会介意的想以终身相许于他。
瞧了一眼天色,外头黑漆漆的,在林间的饶子罕可好?
怎又无缘无故地挂虑起这个邪佞的恶男了?
每当她忆起身处在林间的饶子罕,琉璃的心情便又一下子从喜悦的天堂跌落到了深谷下,烂透了!
“小姐不用膳怎行呢?我即刻就去请四位少爷们过来劝小姐用膳。”胭脂一听可不得了,忙不迭拉开房门,急急忙忙的奔跑出去。
“不!胭脂——等……”
胭脂真是个爱告状的丫头,琉璃拿她一点法子都没有,喊不住胭脂的脚步,琉璃只能叹气。
半响,她忍不住取出了子罕亲手所拟的凭据。
对于子罕似龙飞凤舞般的漂亮字体,琉璃是百看不厌,慧黠的眼眸里不自觉的溢满激赏。
看着、看着她就又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这小子真傻,她还以为饶子罕有多聪明呢!原来不过尔尔,到头来还不是中了她的圈套,被她耍得团团转?
哎……怎又莫名其妙的忆起那家伙了?
这下子她的心又开始没来由的忧虑起来。
月黑风高,雨势大得吓人,从傍晚下到现在还不罢休,而林间树荫参天,蚊蚋毒物特别的多,而且伸手不见五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才好?
怎愈想愈不安心呢?
琉璃实在很不愿想起那个臭男人的。
除了才华,她还真看不出这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嗯……没错啦!他是有一张英俊迷人的容貌、硕长健美的体魄、无人能及的男性魅力……
不过光有好看的外表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像这种自负的人就是需要像她这般顶尖聪明的人,来好好地教训他一顿,才懂得学乖。
呃……不行!纵然在心里骂他千万遍,仍撇不掉挂虑他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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