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一步步地往下走,她想这一辈子她都会记着这个夜晚,记着她和他在苍茫的夜色下在这山路上留下的脚印。
第四章 裂痕
下得山来,已是华灯初上,两人找了家饭馆吃饭。透过饭馆透明的落地玻璃,施沁看见对面是一家婚纱店,店前摆着一排身穿各式婚纱的模特,有一对恋人模样的青年男女在店里和店员说着话,看样子是在讨价还价,那女的依偎在那男的身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施沁想像着那女孩身穿洁白婚纱的样子,那是一种何等的美丽啊,虽然她相貌平平,但等到那一天,她在众人的眼里一定美若天仙。
施沁蓦地想起和颜枫结婚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酸。当时刚还清颜枫所欠的债,两人几乎身无分文,连房子都是施沁的父母出钱买的。为了节省开支,施沁坚决回绝了自己父母要摆喜酒的要求,为此她母亲还伤心了很久,说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给了别人,连个向大家说明的机会都没有。结婚那年施沁的大堂哥正好三十岁,按她老家的风俗,当年家里是不能嫁娶的,但如果不嫁,接下来的几年她的大堂嫂、二堂哥、二堂嫂还有三堂哥,都将陆续满三十岁,这样一等就得等好几年,颜枫又希望早些结婚,施沁看着他一个人住在破旧的单身宿舍里无人照顾也甚觉可怜,于是决定早早嫁给他。为了达成施沁出嫁的心愿,而又不妨碍她大堂哥的前途命运,长辈们几经思索,终于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让她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住到旅馆去,这样就表示她不是从自家里嫁出去的,而她是自己要嫁的,和家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结婚前的一天晚上,施沁住进了旅馆,家人是不能过来看望的,唯有邀两个要好的姐妹作陪。那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施沁睡在陌生的床上,从来就睡不着,于是也只好睁着眼睛听了一整夜的雨。对这桩决定得有些仓促的婚姻,她没有丝毫兴奋,仿佛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睡在一旁的一个姐妹问她,颜枫究竟是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想也不想,一口就否定了,她姐妹又问那你心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她停了半天,才幽幽地说她也不清楚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最起码他得熟读唐诗宋词,虽不能出口成章,但一定要热爱文学,这样才会懂得浪漫,最好还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她还没说完,就被她的姐妹打断:别发梦了你,这世上哪有这种人?早死光了!就算有,肯定是大花心萝卜一个,送你都不要!当时施沁一愣,没再作声,但心里实在不以为然:没遇到不代表没有,遇到也不见得人人是花心萝卜吧?可是遇到又能怎样呢?自己都嫁了,这些永远都不会再与自己相干。她这样一想有些怅然,但更多的却是释然。天刚亮的时候,她母亲临时请的媒婆就早早来了,把她长长的头发打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为她梳头。听着那世代相传的古老梳头歌谣,施沁心里才涌起了一阵短暂的激动:今天我要出嫁了。可是这种激动只是一闪而过,随着梳头仪式的结束而结束,她明白其实她只是被那歌谣感动,并不是因她要出嫁这件事的本身。小雨仍然在下着,左等右等总不见颜枫接亲的车。媒婆不停地叨唠着千万别误了进门的吉时,施沁知道母亲很迷信,她不想媒婆将此事告诉母亲而再度让母亲伤心,她打电话给颜枫问怎么回事,颜枫说他前几天托朋友找车,朋友昨晚回话说又托了另一个人,那个人答应今天一早就开车过来,不知为何现在还没到。施沁有点儿生气,她一向不太喜欢颜枫的那些朋友,总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吃喝玩乐的朋友。但现在再埋怨颜枫所托非人已于事无补,她当机立断地对颜枫说:打的过来!当她身穿便装在媒婆撑着的红伞下走向没有鲜花没有大红喜字的的士时,她想起了母亲,心里猛地掠过一丝悲哀:我就这样嫁了!母亲要是知道不知该有多伤心。为了不让媒婆把这事告诉她的母亲,她给媒婆多塞了两百元,求媒婆不要告诉她的母亲……
“当,当……”一阵钟声把施沁从回忆里惊醒,是姚笑的电话响了,他的电话铃声是一记记沉闷的钟声,每次都让施沁想起那句“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诗句。
“喂,是媛媛吗?”姚笑的声音无限温柔,“我在广东……是放三天假……泡妞?当然没有!我和小祝在一起……”
施沁心里一沉,虽然她知道姚笑还没有明确和他女友提出分手,但这在她想来只是迟早的事,他只不过是还没有机会面对着他女友说清楚而已,但现在听他语气,仿佛电话那头的那个女孩才是他心中真正的女朋友,而她和他的关系是见不得光的。想到此处,她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表,捏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你女朋友?”等姚笑放下电话,施沁强忍着内心的激荡问。
“是,她问我放假三天为什么不去找她,问我是不是在泡妞,她倒是挺了解我。”姚笑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她还说泡也没所谓,只要不让她知道,不让她看见,在这一点上,她可比你看得开。”
施沁冷冷一笑,“是,她伟大!我就算再投十次胎也做不到!”
“怎么?喝醋了?”姚笑笑着问。
施沁盯着他脸上轻描淡写的笑容,心一路地沉下去,沉得她手脚发软,连茶杯都握不住,她将茶杯放下,强压着愤怒问:“你还爱她吗?”
“爱,”姚笑不假思索地说,“但和爱你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或者说我现在最爱的是你。”
“你!”施沁气得语塞,她想拍案而起,但悲愤如缺堤的洪水一下子占满了她的心,溢上头来,化作倾盆大雨从双眼汹涌而出。
“别这样,”姚笑将椅子从她的对面移到她的身旁,伸手欲为她拭擦眼泪,她一扭头避开他的手。“不要你管……”她泣不成声,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宣泄,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笑默默地坐着,忽然叹了口气说:“我和她五年的感情,怎能说不爱就不爱?她从十九岁起就跟着我,从来不图我什么,也许她爱我并不比你爱我少些,她也没做错什么,你让我怎么忍心跟她说我爱上了另一个人。”
施沁抬起红红的眼睛,“难道我图你什么了吗?”
“没有。”
施沁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侧过头去冷笑着说:“你说得对!她没做错什么,做错的是我!谁让我犯贱爱上你!”
姚笑伸手握着她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别这样说,说得我心痛。”
“你心痛?你心痛的人多了,也不差我一个!”
姚笑又叹了口气,“你要我忘记她,总该给我时间吧?我要是这么容易就不爱一个人,那我们之间的爱还会长久吗?”
“你!你就会混淆概念!”施沁既怒且哀,“真正爱一个人,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另一个人,虽然情义还在,但绝不会再爱她,这并不表示你已经忘了她,也不表示你不再关心爱护她,你只是对她不再有爱情而已,就像我和颜枫,我的心给了你,我就再爱他不起来,但我依然关心他,你懂不懂?!”
“我懂,”姚笑点点头,“但我和你不一样,我觉得我还是爱她的,虽然我更爱你……”
“好了!”施沁尖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爱她了,别老在我面前说行不行!”她抬起眼睛看着对面婚纱店里那对幸福的男女,想想自己的凄凉境况,不禁再度潸然泪下。几分钟之前,她还在幻想着自己身穿洁白的婚纱和姚笑含笑相对的情景,谁知在瞬息间就被打破了,直觉告诉她,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第十二卷
下得山来,已是华灯初上,两人找了家饭馆吃饭。透过饭馆透明的落地玻璃,施沁看见对面是一家婚纱店,店前摆着一排身穿各式婚纱的模特,有一对恋人模样的青年男女在店里和店员说着话,看样子是在讨价还价,那女的依偎在那男的身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施沁想像着那女孩身穿洁白婚纱的样子,那是一种何等的美丽啊,虽然她相貌平平,但等到那一天,她在众人的眼里一定美若天仙。
施沁蓦地想起和颜枫结婚的情景,心里不禁一酸。当时刚还清颜枫所欠的债,两人几乎身无分文,连房子都是施沁的父母出钱买的。为了节省开支,施沁坚决回绝了自己父母要摆喜酒的要求,为此她母亲还伤心了很久,说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给了别人,连个向大家说明的机会都没有。结婚那年施沁的大堂哥正好三十岁,按她老家的风俗,当年家里是不能嫁娶的,但如果不嫁,接下来的几年她的大堂嫂、二堂哥、二堂嫂还有三堂哥,都将陆续满三十岁,这样一等就得等好几年,颜枫又希望早些结婚,施沁看着他一个人住在破旧的单身宿舍里无人照顾也甚觉可怜,于是决定早早嫁给他。为了达成施沁出嫁的心愿,而又不妨碍她大堂哥的前途命运,长辈们几经思索,终于想出一个折衷的办法,让她在出嫁的前一天晚上住到旅馆去,这样就表示她不是从自家里嫁出去的,而她是自己要嫁的,和家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以结婚前的一天晚上,施沁住进了旅馆,家人是不能过来看望的,唯有邀两个要好的姐妹作陪。那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雨,施沁睡在陌生的床上,从来就睡不着,于是也只好睁着眼睛听了一整夜的雨。对这桩决定得有些仓促的婚姻,她没有丝毫兴奋,仿佛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睡在一旁的一个姐妹问她,颜枫究竟是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她想也不想,一口就否定了,她姐妹又问那你心中的白马王子是什么样的,她停了半天,才幽幽地说她也不清楚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最起码他得熟读唐诗宋词,虽不能出口成章,但一定要热爱文学,这样才会懂得浪漫,最好还英俊潇洒,风度翩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