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推开门的瞬间,范剑从后面一把抱住他,虽然没感觉,因为一天时间他已经回复到了虚体。钟华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吻。
范剑发现今日的钟华好像有些不一样,他有些发狂……
「道士,怎么了?谁惹你了?有人投诉你呀?」
钟华不理他,只是抱住他猛吻,让范剑愈发觉得不安。
钟华整整要了他一夜,把范剑的腰都快做断了,但眼看眼前的人丝毫没有怜惜之意,只是拼命在他身上折腾,范剑有些郁闷,假装晕了过去。钟华果真急了,紧紧抱着他,急切但无声地一遍遍地亲他。
一种特别压抑的气氛在屋里蔓延开来,范剑也感受到了,心里有些发紧,正想睁开眼时,却感觉一滴水落了下来,恰落在了他的眉心。
惊愕间,范剑猛然睁开了眼,对上的却是一双让他心碎的眼睛,心愈发紧紧拧了起来,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
钟华低下了头,柔柔地吸上那双唇,动作轻柔地像是风轻轻拂过。
范剑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深沉的温柔,脑袋里却全是那双令人心碎的双眸。
钟华始终没有说话,第二天很早就起了床,走前,范剑还在睡着,安静地一如病院里躺着的另一个他。钟华在他额前亲了一口,转身走出了门。
一整天,钟华没说一句话,阴沉地像是暴雨即将到来的天空。师傅让他休息,他也不休息,只是闷着头干活。拼命擦着车,连轮胎上的陈年泥土都被他弄地干干净净。钟华具体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范剑实情,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好像也很慢,但不管怎样,夜晚就在最后一抹晚霞沉下去的时候悄悄光临了。
钟华带着范剑到了医院,只是说带他去见一个人。范剑有些疑惑,但看着钟华的样子,又想着昨天他的奇怪举止,想问的话又吞了回去。毫无疑问,不管是不是鬼对道士的恐惧,还是他对自己爱的人的紧张,总之,他始终有些怕钟华。
钟华还是一句话不说,阴沉着脸,像是能滴出水来。
虚体的范剑跟着实体的钟华,敲门,进去,关门。陡然看到病床上的人,范剑愕然地张开了嘴巴……
「道士,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一直在找自己的过去吗?你没有死,只是灵体脱壳。醒过来就能记起来一切了。」
「你说的,是真的?」范剑的嗓音有些微微发颤。
钟华暗叹了口气,「是真的。」
「不会是梦吧?」
「不是梦。」
「道士,太好了,道士,我……我……我太高兴了。」范剑有些手舞足蹈,「实话说了吧,我早就不想做鬼了,我做梦都想和你白天一起出去,就我们两个,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等等,等等……」范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四处看了看,扰了挠头,「道士,道士,我是不是很有钱?你看看这病房,这要很贵的那种吧?道士,是吧?是吧?我真的很有钱,肯定是的。哈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道士,你麻雀要变凤凰了。算你有眼光,跟了我。」
范剑笑了半天,才止住了,「等我醒了,天天给你买好烟,再也不让你抽那种破烟了,再抽,你的牙可要黄了。我可不想老的时候对着一个满口黄牙的糟老头。还有,我也不让你去捉鬼了,多危险呀,又是义务的,一分钱都没有。还有,对我这种有钱人来说,钟萍钟响那学费还不是小菜一碟,我包了,还有出国的费用。还有呀,你那破工作太累,就过来给我当个跟班司机什么的,再也不用看人眼色,呵呵,开心吧?对了,还有,你那次不是说半天你擦的那辆破奥迪有多神气,说不定我好几辆呢,你换着开。周末我们去海边兜风,你想开哪辆就开哪辆。要是不喜欢奥迪了,想开宝马,我就给你买,要是宝马也不喜欢,又想开法拉利,尽管吱一声。咱什么都没有,咱有的是钱……道士,你听没听到我说话呀?道士,你发什么愣呀?看我要回去了,是不是怕我甩了你?放心,我可不是陈士美,我心里呀,永远就你一个。你呀,就把心放在你的肚子里好了。怪不得你紧张,原来我是有钱人。你怕我飞了。放心,我就是风筝,飞得再高,线也在你手里。对了,这老头和这女的是谁?看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老头是你爷爷,女的是你铁定的未婚妻。」
「啊?我订婚了?」
「目前还没有,但醒后可能就要订了。」
「道士,又吃醋了?看着我……」钟华把眼睛从床上移了过来,范剑看着那双眼睛,慢慢说,「老天在上,我范剑在此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此情不移,此心不改。那个女人,只有对不住她了。」
「你不叫范剑,你叫冯征。你刚才是以范剑的名字发的誓,有用吗?你醒来后,就是冯征!将来会是什么样?谁知道呢?」
听钟华如此说,范剑急了,「道士,又怎么了?又犯小心眼了是不是?上次林玲的事还没折腾够呀?现在想继续折腾,是不是?你不放心我,你就不要把我带来呀。我的心什么样的,你要有本事,你钻进去看呀,就怕你没紫霞和白晶晶那本事。昨天就说你不对劲了,一晚上闹别扭,都闹到现在了,还找不舒服。告诉你,你不放心我,我就不回去了。我就做一辈子鬼跟着你。这下总放心了吧?咱们走,别在这呆了。现在就走。」范剑来拉钟华,却哪里能拉地住?
「我还想开宝马呢?怎么能走?」钟华幽幽吐了口气。
「不生气了?小样!非要呕呕气才舒心!」
冯老先生和胡雨可目瞪口呆地听着钟华的自言自语,觉得诡异而又有些莫名的阴冷。难道冯征就在身边?两人像两尊泥塑,一动不敢动。
钟华不再理他,范剑在屋里来回踱着,开心地有些忘乎所以。钟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范剑正好转身看到他的动作,「对了,还要给你买块手表,咱到瑞士去订做,全世界也没有几块的那种。我可是有钱人。道士,我变成了人,你可再也不能钉我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哈哈,我的前途无限光明……」
钟华瞥了他一眼,真怕范剑兴奋过度。
「冯先生,胡小姐,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这是钟华进门后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子夜时分,病房。
冯老头握住冯征的左手,胡雨可握住了右手。钟华让他们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冯征,千万不要睁眼。钟华咬破了食指,扒开了冯征的病服,在他胸前画了个八卦图案。
范剑站在旁边,嘴里还在唧唧歪歪,「道士,手指疼吗?你咬那么用力干什么?出那么多血。快让我瞧瞧……」
钟华没理他,又咬破了另外一个手的手指,鲜血一滴滴落到了那个图案上面。
「道士,你疯了?」
钟华仍然不理他,任他叫嚣。钟华又咬破了舌尖,俯身到病床上,对着床上的人亲了过去……
「道士,道士,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亲他?不许亲,不许。你在我面前就出墙,你想气死我呀?」钟华一把扯过正在叫嚷的范剑,吻了上去,虽然是虚无的。
「道士,怎么又哭了?我心里好难受。」
「别忘了我!」说完这句话,钟华一张符粘到那个胸前的图案上,范剑最后叫嚷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会忘了你?是不是呀?你说呀!!!道士,不要呀,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忘了你呀。道士,你好狠……不要呀。」
冯征的胸前发出了一道红黄之光,伴随着那声歇斯底里的「不要」的喊声,范剑被吸了进去。然后那道光慢慢湮没,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窗外的夏虫在吱吱地鸣个不停,远处马路上的汽笛声隐隐传来,什么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第六章
冯征是在黎明醒来的。微微的亮光透过蓝色的窗帘挤进房间,窗外清脆的鸟鸣此起彼伏。
睁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墙壁,然后就看到了那幅画。他还以为是在书房小憩了一会儿,因为那幅画本是悬挂在他书房的墙壁上的。然后他就想起了什么,最后的记忆就是和迎面而来的车撞个正着,而那车好像是故意冲自己来的一样。然后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一片混沌,一片黑暗,自己好像处于迷雾之中,但却感觉有个人一直陪着自己,所以自己一点都不怕,而那个人却不知是谁。
侧头,冯征看到了趴在床上的人,陡感一真温馨,勉强抬起胳膊,推了推她,轻轻喊,「雨可,雨可。」
胡雨可的头陡然抬了起来,大睁着眼睛,好像不相信似地看着面前微笑的人,然后泪水就一滴滴落了下来,再然后,就扑了上去,号啕大哭起来。
听到胡雨可的哭声,在外面守了半宿的另两个人冲了进来。
「爷爷!」一句话把冯老头的泪也喊了出来。冯征的眼光只略略在钟华的脸上掠过,就移到了怀中的胡雨可身上。
钟华黯然地转过了身,轻轻带门走了出去。
最后残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果然忘记了。
冯征没有在意那悄然出去的人,刚才扫了一眼,想着是爷爷的司机什么的,也没在意。他刚刚醒过来,身体太虚弱,胡雨可压到他身上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但看她哭得伤心,却怎么也不忍推开。久了,有些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发黑,他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冯征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医生,都用惊奇和欣喜的眼光看着他。冯征还压根不知道他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根本没可能醒过来的植物人莫名其妙地就完全清醒了。
等到他稍许恢复后,他却从爷爷那里听到一个很荒诞的故事。他竟然是被一个道士救醒的!这怎么可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有这种事。他能醒过来当然是他命大,是医院治疗的结果。怎么可能是个神汉跳大神把他跳醒的。但对着爷爷严肃的目光,雨可凝重的眼神,他笑不出来。爷爷还说让他当面去谢谢那道士。这也太可笑了吧?冯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个骗子,恐怕骗了钱早就溜了吧?到哪里去找?爷爷年龄大了,冯征不怪他,但雨可明明是年轻人,怎么也信这一套?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