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梦俱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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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梦俱殇-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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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后才能回来,先得集训一年的英语,然后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读四年,毕业后必须在新加坡工作六年,这以后,我才有去留的自由权……”吕鹃娓娓地说着。
舒文皓静静地听着,目光凝视着远方。
太阳泊在西边天际,鲜黄鲜黄的。
黄鹤楼、龟山电视塔混杂在沙湖西南边的建筑群中,成为一道模糊的远景。沙湖对面的建筑群,像一个飘浮的海岛,随着沙湖的微波在起伏荡漾。
琴园内,尽管游人如织,依然十分宁静。这种宁静紧紧地浸泡着他们,渗透他们全身,直渗透进他们的血液里、骨子里,甚至渗进他们的灵魂中。
吕鹃被这种宁静感动了,突然什么也不说,只是仰面迎着猎猎的湖风。
“我一直在听。”舒文皓看着吕鹃。
吕鹃依旧保持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的沉默,那种渗透进灵魂深处的宁静,依然在疯狂地滋长蔓延。
猛然,吕鹃秀发一甩,秀丽的脸庞离舒文皓很近,那双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顿时泪水汪汪:“文皓!我不想走,真的,我不想去新加坡;告诉我,你也不想让我走。你要我留下,我就不走,真的,让我为你留下!”那是一种很低沉、短促的哭叫声,是一种在内心压抑了很久,突然爆发出来的一种心声。
舒文皓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是吕鹃吗?她怎么会这样?往事电光火石般在心中闪过,隐隐约约地,舒文皓悟到了些什么。
“不,不,我不能。”舒文皓边摇头,边自言自语般地说,“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呢?其实你是想去的啊!”
吕鹃直愣愣地望着舒文皓,晶莹的泪水不断往外涌。
舒文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半途中,手指突然凝固不动,他用目光征询吕鹃的意见。
吕鹃嘴唇一抿,眉稍扬起一丝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舒文皓这才轻轻地用手指揩干她脸上的泪迹。他的心中也是酸酸涩涩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爱珍!原谅我吧!我不是有意这样的。吕鹃,也请你原谅我。
摆了摆秀发,吕鹃揉了揉眼睛,不再流泪了。
她的自制力是多么强大啊!舒文皓想,她不是那种小鸟依人般柔弱温顺的女孩,她是坚强的,而自己才是柔弱的,刚才是荒唐地让她、也让自己扮错了角色。
“你相信梦吗?”吕鹃忽然轻声地问。
“为什么问这种怪问题?”
“在梦中,我见过你,在没认识你之前!”吕鹃眨了眨眼睛,泪水又即将流出来:“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吗?不会认为我在说傻话吧?”
舒文皓不觉一愣,那个悠远而清晰的梦境从他眼前飘过,那首异常深情优美的情歌又依稀在耳畔萦绕。梦中那个皮肤白皙、稍胖、中等身材的少女,不就是坐在身旁的吕鹃吗?回首四顾,头顶是辽阔的天空,眼前是空旷的沙湖,琴园游人已稀。天地之间,不是仿佛只剩下他们俩人吗?
在梦中,不是已擦肩而过之后,自己才回首仔细地审视她吗?现实生活中,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注定要擦肩而过的结局吗?为什么这个梦境与现实如此吻合?
当然,吕鹃说的肯定不会是这个梦。
“为什么不早些时候跟我说?我──”说不下去,舒文皓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突然感到很疲倦,心乱如麻,头很涨。
“也没机会与你说这些?”
“应该是有的。快两年了,你对我一直避而远之,我找不到一点确切的证据,否则,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像这样。”
“我是怕你对我失去兴趣,也更担心自己会疏远你,我了解我自己: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一向不太珍惜,会怀疑它存在的价值。”吕鹃说,“文皓!亲口告诉我,只一句就够了,让我留下吧!我立即撕毁护照,看我怎么去新加坡!”
“这样做,你不觉得,也是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太珍惜吗?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你应珍惜!只想想你留在国内的前景吧!看看你们系里的那些学者教授,也不过如此吧!但是你到国外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新天地,将来无论是苦是乐,那种新生活都值得你去尝试。”
“你难道真的不希望我留下?”
“我想是这样的。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如果你真的留下,而且我们能携手相伴一生,为了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物质环境,我只能拼命地工作,因为你本来会很轻易过得很好,但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这样一来,我这一生该多辛苦,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如果不这样,我的心会不安……”
“你认为,你在说真心话吗?” 突然,吕鹃打断了他的话。
舒文皓只好沉默,他也弄不清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感觉我们像在梦中,都在说梦话。”吕鹃幽幽地问,“你呢?”
“有同感。”他承认。
夜霭缓缓地从沙湖中漫上来,对岸已经有许多灯火在闪烁。琴园里游人更稀。电影院那边隐隐传来嘈杂声。
仰起面庞,吕鹃静静地欣赏那一轮挂在东边天际的圆圆的红月亮。
“不是说好了,要去看电影的吗?”舒文皓提醒她,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电影以后还会有;我只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恋恋不舍地,她依然看着那轮红月亮。
“只要你高兴,我怎样都行?”
“你看,这红月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太阳呢!沙湖的月亮像太阳。”吕鹃无限深情地说。
“刚进园时,你注意到没有?那轮黄太阳十分像月亮。”舒文皓说。
沙湖的黄太阳像月亮;沙湖的红月亮像太阳。难以分清太阳和月亮的沙湖啊!沙湖的日月啊!
第二十四章
    舒文皓的心绪很乱,趁放假回家了一趟。
冒着微微细雨爬上果老峰,徜徉在那魂牵梦萦的映山红花丛中,或伫立水畔,或静坐于高高的山岗之上,尤其是凝视着手中大簇的映山红,舒文皓烦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激情有如微风吹过平静的水面,漾起圈圈涟漪:家乡的杜鹃花啊!宿命论般占据我灵魂的映山红啊!在山外的世界里,我见过梅花、樱花、芙蓉、水仙、菊花……甚至于牡丹、芍药,但丝毫不能动摇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论我是否想起你,你总在我灵魂深处火红火红地盛开着,美丽了我的思绪,芬芳了我的呼吸……。
看到映山红,他不禁又想起白爱珍和吕鹃。
是啊!他和吕鹃之间,注定有缘无份,注定彼此的情感会错位。他爱恋吕鹃的情感之火,熊熊燃烧了两年之久,都未能点燃她的情感,终于渐趋熄灭;将欲出国深造这件事,突然使她的情感炽烈地燃烧起来,只是她不会明白舒文皓心中微妙的变化。
倘若不发生这事,吕鹃不会突然爆发这种感情,就算他舒文皓的感情依旧,两人还会错过;纵然是吕鹃动了真情,但她很快就要出国,谁能奈十一年的光阴何?过十一年后,两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已步入务实的壮年。十一年的风霜雪雨,会让人的情感拐多少道弯?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他们之间注定会擦肩而过,注定不会有爱情,只有一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美好回忆,其实质更接近友情而不是爱情。
至于白爱珍呢?舒文皓想。
白爱珍之于他,犹如映山红之于他,无论是否想起她,她都在他灵魂深处,是任何女孩子都无法代替的,而且这种感情经受过了时间的检验,分离整整七年,再一次见到她,那些模糊的感情一下复苏过来,那样明晰、浓烈而芬芳。
是啊!白爱珍才是他宿命论般的杜鹃花。虽然,他称吕鹃是“雨中的杜鹃”,但吕鹃不是他心中的杜鹃,而是中南大学校园中的红樱桃花,以后回忆大学生活,他一定会想起那云霞般灿烂的红樱桃花,虽然它异常美丽,毕竟不是映山红,“杜鹃花情结”才是他的宿命论……
一凭思绪飞扬,舒文皓紧紧地盯着一朵鲜艳的杜鹃花,渐渐地,那花瓣在他眼前无限延伸、舒展开来。
那柔嫩的花瓣,洁若冰雪,洁白的底蕴中泛出异常鲜艳的红色;那纤细、清晰的脉纹,血红血红;那均净布满花瓣上的小水珠,晶莹剔透,映射着红霞;一陈微风从花瓣上滑过,那儿竟浮现出白爱珍清秀的面容,那闪烁红霞的小水珠幻成她清澈如水的明眸……
舒文皓不禁如痴似醉,将心中的缠绵之感酿成一首诗:
爱恋
杜鹃花瓣上,
微风回旋轻舞
一如我的思绪
沿着血红的脉纹
向你心灵深处
延伸。
晶洁闪烁着红霞
繁星般布满
你脸庞似的
花瓣上的
是我诗意般的
爱恋。
来自天涯、
欲去海角的微风啊!
别用漫不经心来
掩盖你含羞的心事,
在偷吻这美丽的同时,
请捎上我苦涩而芬芳的
恋情吧!
共我“杜鹃花情结”的恋人啊!
当这缕清风轻抚你,
你可会感知?
这是我无限延伸的手臂
正高擎着
我盛开的爱恋,
在你眼前摇曳!
返回武汉时,舒文皓将一簇鲜艳的映山红送到白爱珍的寓所,想给她一个惊喜。
“爱珍!爱珍!”他轻轻地敲门,“你在里面吗?”
“找谁?”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小姑娘一张娇小、伶俐、尚未脱稚气的脸庞。那小姑娘好奇地上下打量舒文皓,对他手中大簇鲜艳的映山红显然很感兴趣。
“你是爱珍的同事小邓吧!”一看见她那副机灵鬼的样子,舒文皓就很开心,“我叫舒文皓,是爱珍的同学。”
“咦!这个名字好耳熟,舒━━文━━皓,我在那里听到过?啊!我想起来了!” 突然,小邓变很兴奋,一下子把门拉得很开,她的神情变化很快,说话也像放机关枪,“请进!快进来呀!还愣着干嘛!”
舒文皓进房间后,小邓很热情,不像第一次认识似的,倒像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快坐下呀!我又不是你的老师,不会罚你站着的!”
“这簇花该放在什么地方?”舒文皓问,“有没有瓶子可当花瓶用?”
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小邓向自己的床铺走过去:“有花瓶,不过先要惩罚你!”
她从床铺下的纸箱中拿出一个大罐头,十分利索地撬开了:“罚你给我吃下去!”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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