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呢?
说实话,他不见得会相信;说谎话,又於心不安。真是两难。
唉……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坐在餐桌前,对著两份餐盘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有两份餐盘,丝丽儿这个小家伙竟然也吵著要一起吃午餐,而且不肯跟我共用一份。看在她早上都没找我麻烦的份上,花这点小钱就能摆平她的话,倒是很具价值的投资。反正也莫名奇妙地由杨白华身上拿到一笔赌金,让我难得地大方起来。昨天没碰上伯仁。学生餐厅可是我们最常碰面的地方,想到要面对这位关心我的好友,就觉得心烦。要是他稍微笨一点,也许还能编个谎话应付,问题就是每次对他说谎,要不就是被拆穿,再不然就是被他用我的谎言恶整一顿,我哪有本钱骗他。要说实话,以周五那晚的情形来看,只会加深他的误会,让他对我的状况更加躁烦,遇到一个太精明又太会照顾人的拜把兄弟,有时也很令人头痛。
就在我低头抓著头发,用力地烦恼的时候,一个人坐到餐桌对面。
“伯仁……啊你……你……你……”
本来以为是伯仁出现了,但当我抬头看到坐在身前不到一公尺的人时,眼珠差点没跳出来,下巴也合不起来,手指著他不停抖动,学长!是郑荣宪学长!他没死!那不就代表我的大脑运作出了毛病。那一晚鲜明的记忆都是假的!那真的只是一场恶梦?
我惊讶地看著学长,学长默默地盯著我看,气氛诡谲。
也不知道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几秒,我才想到这样子太失礼了。便开口说道:“学长,你好。也来吃饭啊!”
沉默……
好难受的气氛。
“那个……打麻将嘛,宜情养性就好,输赢就不必太在意。那晚的胜负就当练习赛好了,赌钱,多伤感情啊!”是不是因为学长也是个穷学生,输了钱所以心情不好。可是你也说句话,别让我像个呆子,唱独角戏。
寂静……
没有回应。
太奇怪了。学长怎么会这样?面无表情的,像足了活死人。
活死人?不会吧?难道……不可能……二十一世纪了,月亮都快可以住人了……哪有这种事。
也许他真的只是心情不好,不愿意付赌金给我。可是我都已经说明,放弃那场没有任何印象的方城之战的战利品,他还想怎样。
就在我感到头皮发麻的时候,学长终於打开他的尊口。
“下课後,知贤大楼後方的树林。不见不散。”
说完这句话,学长直挺挺地站起来,又静静地走开,留下不知所措的我。
刺鼻的异味,随著他的声音散发过来。这种味道……呛鼻的腐味!这个味道……曾经闻过,是让我记忆深刻的味道。
该死!怎么会有这种事!
要不要赴约?我已经嗅到鲜明的危险。可是,对方都已经找上门,而且也还不能断定那个人存有恶意。也许学长真的只是想还我赌债、或者有私事要与我商谈……也许……呵,别自欺欺人了。可能吗?
“喂。小武,你认识那个东西吗?”丝丽儿飞到我耳边问道。
“那个东西?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吗?至少也说那个人吧!”我苦笑著回答她。现在的我甚至开始有一点怀疑,这个天使真是我幻想下的产物。
丝丽儿不以为然地说:“人?别开玩笑了。我所知道的人可是具有灵魂的知性体,而不是单纯的活动肉块。”
“那你的意思是……”我紧张地期待著她的回答。
她高兴地宣布道:“真棒!想不到你竟然能认识会驱使非自然生物的人,我果然没找错人当伙伴。”
我错了。期待她能给有用的讯息与建议?真是蠢到极点。非自然生物?学长是非自然生物?笑话,在场的非自然生物不就只有丝丽儿你这个天使。
本来想去找伯仁,向他请教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可是一直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我对这位知心好友的认识是如此贫乏。他找我很简单,我找他却困难。平常与他碰头不是在宿舍,不然就是在餐厅,再不然也是他到土壤系来找我。除了宿舍与餐厅,我竟然不清楚能上哪找他!
我是知道他的系所,可是并不清楚他排了哪些课,在哪栋大楼的哪个教室上课。相对的,他却对我了若指掌。想一想,还真愧对这名挚友。不过现在才後悔已经来不及了。总之,关于学长的约会,只能自己处理。
唉……早上才在庆幸没碰上伯仁,下午却恨不得能找到他。这种依赖性可得改改,伯仁虽然人好,但也不能老指望他能在身旁,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困扰中上完了最後一堂课。带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知贤大楼後方。
时近黄昏,天空的云彩被阳光映得鲜红。这片树林鲜有人迹,校园的尘嚣似乎远离此地。远远地传来大楼另一侧运动场上的热闹,红砖墙的另一旁则充斥著喇叭声与各式引擎的吼叫,但这一切都无法侵害到这片林子的清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对照著人类的吵闹。
看看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近六点,这时的太阳已经落下一半。学长却还是不来。
抬头看看天空,天色好红。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片树林好像来过?可是自己的确是第一次踏入校园的这一角。
忽然间,原本在林间飞舞觅食的鸟儿仿佛都消失了。墙外、操场的吵闹也像似传不进这个空间中。
此时的树林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静默,加上等待,让人更加焦虑。
而那只聒噪的天使怎么突然转性了。这么乖,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有个人可以谈谈话,多少可以放松心情——即使是一个天使也行啦!该说话时不说话,不该发表意见时却聒噪不停。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天使。
正当我在心中暗骂丝丽儿,来排解心中的紧张时,这个小家伙却开口了。
“小武,这里好像怪怪的。”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白了她一眼,她却毫无感觉继续说道:“有种不好的气氛。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连她都这么说了,也许是该打退堂鼓。反正我也来过了,就算事後学长生气也有理由。谁叫他让人等这么久。光说下课后,又没讲几点,总不能叫我等到三更半夜。
“也好,就先回去。真惨,这时的餐厅一定又没菜了。”
转身要回到学校餐厅,却差点撞上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哇!啊!啊……是……是学长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别突然出现在後面,差点没被你吓死!”
转身跨了一步,学长乍现。无声无息,好像他本来就隐身在那似的,吓得我不停地拍拍胸膛,同时惊魂未定地问道:“学长,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如果说要还钱的话,那就免了。跟学长拿钱,那多不好意思。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到餐厅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菜。学长……学长?”
问了几句话,郑学长一点反应也没有。像个木头,呆立原地。
“学长?你倒是说话啊?”
他的样子真的很奇怪。一对眼睛瞪著前方,一动也不动。目光中一点生气也没有,看起来就像是鱼市场中不新鲜的死鱼眼珠。
我既紧张又好奇地仔细打量郑荣宪学长。他还真的一动也不动。一般人就算静静地站著,胸膛多多少少也会随著呼吸而起伏。而且还有苍蝇在身边绕来绕去,甚至就有一只苍蝇停在他脸,却不见他动手挥赶……
毛毛的感觉由心中溢出。丝丽儿的话又在脑中响起。
“人是具有灵魂的知性体,而不是单纯会活动的肉块!”
什么是知性体我是不清楚啦,但是没有灵魂,不就是死人吗?单纯会活动的肉块?岂非僵尸!
冷汗由眉头滴下。
“喂,小武,走人了啦!这里的灵气好乱,别再待在这里了,好难受。”耳边又传来丝丽儿的声音。
是很想走,可是一种想要探究事实的欲望让我伫留於此。
以前看惊悚电影时,总觉得那些主角好笨。明知身处险地,却不肯离开,甚至要把可疑的地方全搜过一遍,等於把自己送入虎口。乾脆一走了之不就得了,不然先去找有力的同伴也好。
可是当自己碰上怪事时,却也跟电影中的人物一样。叫我抛下学长不管,不弄清楚他到底是人是鬼(僵尸),就无法安心;即使现在逃开了,心中的疑问也会一直压在心头,不如一探究竟,就算可怕也比一直面对未知来得好。
深吸了口气,用力地咽下口水。伸出手指,往学长身上移动。
手触到他深蓝色的衬衫。他没反应。再用力向前一点点。
咦!怎么会这样!
没有!手指没碰到他!
应该会透过衣服摸到学长的胸部的!可是那个地方却好像被挖了洞!
天啊,我觉得两只脚开始不听使唤,自己抖了起来。
这个位置再往身体深处,不就是心脏吗?摸不到东西,不就代表……
双手,好像不在我的控制之下,伸向学长胸前,用力一扯,拉开衬衫。
果然!开了一个洞!
原本放置心脏的部位,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窟窿。
恶心的感觉急速上升。一股腐臭由学长身上传出,胃在翻腾,脑袋也变成一片空白。
我应该因为恐惧而大叫的,可是声音却卡在喉中。而且,在心底,这个情景好像已经排演过了。打击虽大,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学长,却在这时绽放出笑容。这种只有两片唇向上扬,而没用到脸上任何其他肌肉的可怕笑容,让学长变得更加诡异。这个笑容好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我真的吓坏了。
无意识地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绊了一下而坐倒在地。
仰望著学长,看到远方的天空。天空好红,像血一样。
这个情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接下来好像该某个可怕的女孩出场了。
果然,一道人影拉得长长的,正好与我的身子重叠。
头向後一仰。
我该笑吗?真是精准的预知。她真的出现了,就与梦中的样子没两样,也与在骚茶中所见的打扮一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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