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了,我以前没怎么喝过酒呢。”苏雯雯的声音总是软软甜甜的,张开听得舒服,便说薛霞道:“你看人家雯雯,没你那么疯。”从那晚上散步后,张开对薛霞说话随便了许多。但他看到薛霞的脸似乎稍微变了一下,便马上停住不说。
吃完了饭继续闲逛,张开抬头看看天说:“我就奇怪人都说月是故乡明,我看在哪儿不都一样明吗?”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薛霞说,“那是人们表达对家乡的一种热爱之情,爱屋及乌,自然‘月是故乡明,水是家乡甜’了。”
“因为爱家乡,就说它好,那如果家乡不好的话便不爱了,这是真的爱家乡吗?雯雯你说呢。”
“就是,” 苏雯雯说,“人这一点就是挺自私的,其实月亮哪儿都一样明,水都一样甜,——不好那是因为污染——为什么自己家乡的一定比别处好呢?”
“好啊,雯雯,”薛霞叫道,“你居然帮着外人说话,有了哥哥,就不要姐姐了。”
“你们说你们的。” 苏雯雯害羞起来,“把我扯进去干什么。”
“哈哈,”张开拍手笑了起来,“怎么样,薛霞,大哥就是比大姐强是吧,雯雯,叫我大哥,气气她。”
“你们啊——”苏雯雯又张大了嘴巴,声音拉得长长的说,“没有一个好人,”接着又微微笑了一下说,“是一对坏人。”
三
下马威是管理中极有用的一招,任一管理者到任下马之时必先给下属些厉害看看,让他们害怕。这一招已基本上为人们所熟知,所以任一新长官到任时人们都对其必恭必敬,时间一长就随便起来了。所以这一招往往只是一种掩耳盗铃的把戏而已,没什么真正的作用。但由于习惯人们认为任一新长官到任后的作法都是下马威,如果不给点厉害瞧人们会认为下马威尚且如此,此人必软弱可欺,以后的工作就难做了。所以这下马威本根源于人们的劣根性,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李满朝摄于辅导员讲话声音大的下马威,和他说话时有些紧张,表现的不太好。辅导员则根据和他谈话判断李满朝对历史知道的比较多,对大事知道的比较多,但对现在、对身边的事似乎缺乏研究,所以本想让他做宣传部副部长的想法变成了一个部委,还说的很好听,要成为业务上的骨干,李满朝倒也很知足,他也想干点事正找不着门路呢,这回刚好是要睡觉时枕头就来了。而到底自己算个什么干部,什么级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比普通人高一点,这是肯定的。
那天晚上回去弟兄们都问他辅导员叫去干什么了,当然他没有照实把什么都讲出来,但就辅导员对他并不凶已足够他们吃惊的了,况且还进了学生会,便对此谈论不休。
李满朝一时吹的兴起,便对于一飞说他懂的东西也挺多,问他愿不愿意进学生会。于一飞平时最看不起他们晚上不睡觉,净吹那些无聊的东西,常一个人和他们辩论不休,而且又烦着他们把屋里弄的乱七八糟的,显得很不随和。一个人久了却也寂寞,现在有人说话当然不好不理,便应付着问:“我能行吗?”
“这事没准。”李满朝越发得意道,“辅导员让我问问,看谁有这方面的才能或意愿的,让我先整个名单交上去。”
“那就把我报上吧,多谢你了,李哥。”
“哟,李哥,于老弟都高升了,可别忘了咱穷哥们呀。”马龙突然不阴不阳的说。
“哪能呢。”李满朝正处在兴头上,全没听明白那话里的意思,还待再说些什么,却看于一飞翻过身去冷冷的说声“哎呀,睡吧”,方才明白过来。马龙却仍不罢休,继续说道,“我说于老弟啊,你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别人想说话的时候就要睡觉,这太什么了点吧。”
“就是,于一飞,”张开也接过话来说,“你天天准时刷牙洗脚,满嘴的大道理,你是什么大人物吗?又总绷着个脸儿,好象对弟兄们都很有意见似的——大家要在一个屋里住上四年的,有什么地方可以说出来嘛,大家都互相担待一点不就过去了嘛。”
于一飞听完从被窝里钻出来,却又觉得太冷,复又钻了进去,冷笑说:“我不会让人人都说我好,自然不会成为什么大人物,但我那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吗?我满嘴的大道理我能讲的通,怎的?你们天天吵的我睡不成觉,自己不整东西还把我的也弄的乱七八糟的,还要我怎么样,我也正想问呢,有什么地方说出来,何必如此?”
张开看他上了火,忙拦住他的话头劝道:“算了,算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也只是想让大家在一起和谐一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大家刚来不久,时间长了自然会适应的,你不要记在心上。”弟兄们见此,也纷纷劝说起来,直到辅导员在楼道上大喊“休息了”方才睡觉。
第二天跑完早操,李满朝给班上学生讲了要大家报名宣传部的事。中午他还亲自跑到女生宿舍统计了一下。交名单的时候辅导员正在看书,他忙问辅导员是不是在考研,还在学习。
“就是不考研,”辅导员冷冷的说,“学习什么时候也不能停止。”
“那老师——好用功,我走了。”他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也便走了。然而这回名单一交上去便再也没了下文,李满朝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告诉他宣什么,直到那一天有人叫他开会。
他是十二点半准时去的学生会办公室,屋里有几个人正在说话,见他来了,有个点头笑了一下说声“来”,便不再理他。
“是宣传部开会吗?”李满朝干坐着尴尬,搭讪着问他们。
“是的。”
“咱们这宣传部一共有多少人,怎么时间都到了,还没几个人来呢?”
有一个人正要回答他,却见辅导员推门进来了,他问到:“还没来齐吗,再叫一叫。”然后又出去了。那几个人也出去了,把李满朝一个凉在了屋里。过了四五分钟,人才陆陆续续的进来,竟满满站了一屋子。有人去叫了辅导员,他进来后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开始讲话:“今天叫大家来是宣布我们宣传部成立了,一些具体工作也大概讲一下,要大家心理有个底。宣传工作非常重要,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了。以后的宣传部将分成几个小组,分别主管新闻,文艺——或者新闻文艺就一个组——展板等各方面。小组还没分,等会分组的时候每个人先根据自己的特长报一下名,再根据实际情况分。所以小组长还没定,谁有这方面的意思或特长的,可以单独找我。下面给你们介绍一下部长和几位副部长——还是你们自我介绍吧。”说完辅导员走了。
李满朝越想越不服气,班上的那些人是自己发展起来的,却和自己一样把名字写到纸上等待分组安排。下午他去找了辅导员,却还是脸上堆着笑问,“我回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什么可宣传的,嗯——”
“噢,你叫什么名字。”辅导员戴上一百五十度的眼镜问,
“李满朝。”他心头一惊,全完了,
“新闻要善于从身边去发现……”辅导员教导了几句,也就没话可说,便下逐客令,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了。”说着就要站起来往外走,却又不甘心,又问道:“那小组长,不知怎么个选法?”问完他自己的脸一下子全红了。
“啊——还没选出来,要不你先来担任这个小组长吧!”
“啊,”李满朝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一下子语塞了,“这——”
“就这样,我回头给你的部长说一下——要不你自己去给他说吧。”
“那老师,”他一时想不起来怎么说合适,按道理辅导员是让他为人民服务而不是给他好处,说谢谢似乎不大合适,然而又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又说,“那我走了。”
接着他去找了部长,那部长一听他是辅导员指定的人,也非常热情,把新闻文艺组的名单交给了他,告诉他可以找适当的时间开会。李满朝问他该做什么工作,他说等辅导员安排再说。
一回宿舍李满朝便吹他当了小组长,兄弟们亦非常感兴趣,问他官有多大,手下有多少兵。
“能管住二三十人呗,”他吹嘘说,“女生还不少呢。”
“给咱介绍两个。”
“没问题,我的兵呗”
“你是开妓院呢,”大家正吹的高兴,张开忽然站起来冷冷的说,“还是贩卖人口?”然后转身出去了。
大家都很奇怪,张开向来不这样,其实过了之后张开也甚觉不应该,毕竟自己的工作做不好不是人家的错,但自己难受的时候就不想看别人高兴。那时侯班上的同学已大都感到了学习的压力,对活动的热情减少了。张开和班长一致认为如果长期没有活动,各自为政的干,班级在外面的影响会越来越小,内部也很快会成为一盘散沙。但他们确实又找不到同学感兴趣、又能得到上级认可的活动。班长建议在学习上搞一些活动,正可以一箭双雕。后来又开了班干部会议,却一致认为学习都是自己的事,这样的活动恐怕大多要流于形式。后来又商量出了帮助贫困学生上学及免费家教,到敬老院帮那些老人料理生活,组织体育比赛者三种活动,在班会上讨论一下,由大家选择。帮助贫困学生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这里再说也是城市,哪有什么贫困学生!”
“贫困学生本应该好好帮家里做一些家务,我们却害得人家不能做。”
“要是我们去帮一个下岗职工的孩子做家教呢?”班长问道。
“下岗职工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供得起孩子上学,现在教了也是白搭。”
“家教本来就是骗人的,我们又怎么好去骗贫困人家的孩子呢?如果生在贫困的家庭里,还不知道好好学习,我们去教了还有什么用处,如果他笨的话,就更没必要教了。”
这时候张开才感受到群众的力量之大,只要大家想反对的一件事情,借口总是取之不尽。张开很快放弃了和他们说清楚的努力,就连准备好的要大家有社会责任感的话也省了,而是强制性的宣布以后的活动方向是组织体育比赛。大家又讨论起来,纷纷说要玩就玩点高兴的,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