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国王一心一意保证要以比沙特阿拉伯更好的政策来结束对石油的争执。但对伊朗来说,参与经营与伊朗是不相干的。由于1951年的国有化,伊朗拥有了石油和生产设施。但是,石油工业的实际经营者不是伊朗国家石油公司,而是1954年建立的国际财团。因此,伊朗国王坚持要取得的,不仅仅在于更高的产量和与亚马尼设计出来的协议相当的财政收入,而且要取得更大的控制权。接着,他得到了他需要的东西。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将不仅是业主而且是经营者;1954年成立国际财团的几家公司将建立一个新公司作为伊朗国家石油公司的服务承包商以替代过去的国际财团。伊朗国家石油公司被正式承认为石油经营企业,这对一家国家石油公司来说是首要的事,是伊朗国王在寻求把伊朗国家石油公司转变成世界首位石油公司过程中获得的具有重大象征意义的胜利,而且也是他个人的胜利。现在,他们进入他最显赫的阶段。“我已最终获得成功,”国王宣告,“七十二年来外国对我国石油工业的经营控制已经结束了。”转折的年代石油输出国在取得对石油公司更大的控制时,不论采取的是参与经营或是彻底收归国有,都同时取得对价格的更大控制权。不多久以前,它们还只寻求通过提高产量来增加它们的收入,竞相向市场投放越来越多的石油。这样做却好像要把价格往下压,但现在它们寻求的是更高的价格。石油供需平衡的紧张局面有利于它们新采取的态度,其结果,在德黑兰和的黎波里建立了新的体系。按照这一新的体系,价格是石油公司和产油国家之间谈判的主题,带头提高石油牌价的是产油国家。石油公司已无能力组织起新的联合阵线,它们的政府也无能为力。事实上,石油消费国的政府尤其不想支持或帮助石油公司与石油输出国进行对抗。它们的注意力为其他问题所分散。石油价格似乎不是最需要优先考虑的事;而且,有些人认为,价格的上涨,无论怎样都是有道理的,可能会有助于促进能源节约和新能源的开发。
但是,两个主要西方政府的反应中有进一步考虑的因素。英国和美国都强烈地希望与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合作,而不是对抗,对它们的想得到更多收入的要求不予反对。在七十年代初期,伊朗和沙特阿拉伯已经注意到阿曼苏丹呼吁帮助平息一次激进派叛乱的要求,就着手要担当地区警察的作用。它们的武器购买量在迅速增长,这一进程是石油价格上涨和海湾新的安全因素交互作用程度的一个刻度表。
现在且把政治和人物搁置一边不谈。七十年代初出现的供需平衡问题传送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廉价的石油对经济增长曾经给予了巨大的恩赐,但这一现象不可能持久了。需求量也不可能按照原来的速度继续增长下去;而且,需要开发新的石油来源。这就是备用生产能力消失所意味的结果。因此,在有些问题上必须作出让步,而所指的有些问题就是价格。但是,在什么时候和怎样作出让步呢?那是十分关键性的问题。有些人认为,1976年将是有决定意义的一年,因为德黑兰和的黎波里的协议即将到期。但是,供需平衡关系现在就已非常紧张了。
当然,中东可复原的石油储量还是非常大的,就在这样的时候,可能达到的生产能力也还只能紧紧跟上实际的需求。一直到1970年,不计美国,全世界的石油超额生产能力还有日产三百万桶左右,其中大部分都集中在中东。到1973年,用纯物理学的计算来表示,额外的生产能力减少了一半;降低到大约日产一百五十万桶左右——粗略地说为总需求量的3 %。同时,有些中东国家以科威特和利比亚为首,一直在削减它们的产量。到1973年,可以确实列为“可利用的”剩余生产能力合计仅为每日五十万桶,正好为自由世界消费量的1 %。
不仅在石油方面,而且几乎在任何工业方面,甚至在没有政治原因条件下,一个利用率为99%、安全余地为正%的供需平衡关系,可以认为是非常危险和靠不住的。政治因素将更增加其危险性。
所有这些情况对将来可能意味着什么呢?一位美国外交官詹姆斯。普莱克,以他对先兆愈来愈强烈的敏感性注视着这些情况。普莱克在十年前石油输出国组织成立时曾是美国驻巴格达大使馆的一位经济官员,现在是的黎波里美国大使馆的一位石油官员。在1970年11月底,他坐下来把自己的看法整理成报告准备急速发往国务院。自从一群名不见经传的军官在的黎波里发动政变以来,已有十五个月了;其后,同是这批青年军官在石油价格上突然采取行动,时间过去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普莱克在利比亚人与西方石油公司、埃索公司、壳牌公司和其他石油公司斗争的整个时期一直以日记形式写报告,但是,现在有时间可以多思考一点。天气已经转凉,变得有点儿多风暴。从地中海刮来一次次暴风,空气中散发着特别浓烈的盐味和海洋的气味。在利比亚的西方人士怀有一种长期不安,甚至恐惧的感觉。传说某某在受着折腾,某某被扣押或驱逐,谣言经常不断。而且,不论公司的高级人士或西方外交官都发现有特工人员在跟踪,常常从汽车的后视镜中可以辨认出来,因为他们坐的是白色的大众牌小轿车。
普莱克花了几个星期才写完他想告诉华盛顿的报告。他不需要过分夸大情况,这样反会使得电报不受重视。当他写着报告的时候,他通过他办公室卫生间的一扇窗户,穿过一条小弄,看到西方石油公司的一间办公室,工程人员正伏在设计桌上,仿佛工作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变化。但是,照普莱克的看法,什么都已变了。原来争夺石油的旧格局已经过去了;即使在华盛顿或伦敦,还没有人完全领会到这一点。国际的石油秩序已不可挽回地改变了。他在12月最后发至华盛顿的报告中论述说,利比亚所发生的情况非常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即石油生产国“将能克服它们的意见分歧,在控制石油生产和涨价上进行合作”。
但这不仅是一个价格问题,而且是一个力量的问题。“西方工业国家对石油作为能源的依赖程度已一览无余,控制石油供应作为提高石油价格施加压力的一种手段,其实用性已可谓彰明较著。”照他的看法,美国和其盟国同石油工业一起,“在应付石油供应局面已发生变化的力量平衡问题上”,简直缺乏思想上和政治上的准备。投下的赌本很大。尤有甚者,虽然在1967年“石油武器”还没有出台,但“在当前形势下,一些人号召在中东冲突中利用阿拉伯的石油为武器的基本理论也已得到加强”。
他补充一个贯穿中心的论点:“对石油资源洪流的控制已成为整个历史上的战略问题。维护自己对重要能源的控制权,将使中东国家重新获得在这领域失去很久的、与西方国家面对面抗衡的强国地位。”普莱克强调他不是在为维护现状而辩护,那是不可能的。重要的是,要理解世界正在怎样起着变化和怎样为此作好准备。最大的罪过是漫不经心。
普莱克的文章给美国大使以深刻的印象。为了加重分量,大使用自己的名义发送了这篇文章。但据普莱克所知,在华盛顿没有人认真注意过这一信息。他肯定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29、石油武器
时间正好在1973年10月6 日下午2 时以前——按照当年日历,这一天正是犹太人节日中最神圣的赎罪日——二百二十二架埃及喷气机呼啸着直升上空。它们的目标是在苏伊士运河东岸和西奈半岛的以色列指挥所和阵地。几分钟后,三千多门野战炮沿着整个阵地开了火。差不多在同时,叙利亚的飞机向以色列北部边境发动了攻击;接着是七百门大炮的弹幕猛击。从而开始了十月战争,第四次阿以战争——历次阿以战争中破坏最大、最激烈、后果最深远的一次战争。冲突双方的武器是由超级大国美国和苏联供应的。但是,一种最有潜力的武器为中东所独有,那就是石油武器。这一武器是采用禁运方式——削减产量和限制出口——来行使的。用亨利。基辛格的话来说,它“无可挽回地改变了世界,因为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时期已经发展形成了”。
禁运和战争本身一样,是一种突然袭击和突击行动。但是,回顾通向两者的道路,在某些方面看来是容易看得清的。到1973年,石油已成为世界工业经济的命脉,而在石油的生产和流通领域已很少有剩余。在整个战后时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紧张的相等式供需平衡;同时,石油输出国和石油公司之间的关系继续在分解。在这样的形势下,任何额外的压力都可能触发一场危机,假如是这样,将是全球均衡关系的一场危机。
美国参加世界市场
1969年,当理查德。尼克松的新政府在华盛顿组织就绪时,石油和能源问题就开始列人美国的政治议事日程。头等要事是石油进口的迅速增长。在十年前,艾森豪威尔勉强制定的强制性石油进口计划,因限额限制日益紧张而引起的争议和公司、地区间的很大差异,使计划的执行步履维艰。这个计划的漏洞和例外规定,对打主意钻空子的人来说,是非常有利可图的,这一切都十分明显。尼克松设立了一个石油进口管制专门调查委员会作为总统的顾间团,由劳工部长乔治。舒尔茨领导,负责检查石油的限额计划并提出变动意见。
各石油消费州和诸如公用事业、石油化工公司等石油用户都急切希望放松限制,以便获得较廉价的石油供应。然而,独立油商则坚决主张保护限额,以保证他们保持高于世界市场的石油价格。至于早在十年前曾为限额而斗争的大多数人,现在一般已经妥协,适应了这一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