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青年这一行礼便要一拜而下,一旁的无秀大师赶紧扶起了他。
只是这一扶,那清晰入眼的容颜却让无秀不禁又是一声叹息:〃唉,老衲怎么就是没瞧出来呢?这样子活脱拖就是令尊和令堂的结合嘛!〃
〃别说你了。在座的长老有大半都是识得白兄的,还不是没有一个人认得出?就连我,也是在含烟那件事后才猜到的。〃
这次发话的是段言,语气不无感慨,一双眼却一直死命盯着端坐主位的东方蘅──可还没见她有什么动作,狄一刀便已跳了出来、走近青年身前哈哈笑道:〃贤侄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何必弄出那副狐。。。。。。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咱们家煜儿的眼光果然不一般,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若不是为了对付你,多半也没那出戏了。〃
瞧狄一刀喜得连自个儿曾经大力反对都忘了,段言忍不住冒了这么句,心里却也再次体认到这个〃侄媳〃的能耐。
一旁的长老也纷纷点头道是,而理所当然地挑起了狄一刀的火头。
也就在段言注意稍移、几名长老围着狄一刀斗起嘴来的时候,原先仍然端坐着的东方蘅突然起身走向白冽予、再次捧起了那张脸──虽已不是第一遭,可面对着情人的母亲、又是个有些难以捉摸的人,即便是白冽予也不禁有些局促起来:〃东方前辈。。。。。。〃
〃嗯。。。。。。这张脸真是越瞧越讨喜,声音好听,性子也挺不错的,比起我家煜儿好太多了。。。。。。〃东方蘅边说着还边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模样让一旁知悉娘亲性子的东方煜听得神色一变,上前喊道:〃娘──〃
〃你是叫冽予吧?冽儿,你就舍弃那个呆煜儿跟着我吧,如何?〃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让东方煜当即面如土色,也顾不得刻下的场合拦腰便把情人抱进怀里:〃娘,孩儿与冽两情相悦,您这么做不是棒打鸳鸯吗?〃
〃可冽儿若选了我,便也称不上两情相悦了,又怎叫棒打鸳鸯?〃顿了顿,她一把拨开了儿子放在青年腰间的掌,朝青年盈盈一笑:〃像你这么好的孩子,配给煜儿真是可惜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有很多好处的呢!〃
〃娘──〃瞧自个儿娘亲又把情人抢了过去,东方煜虽知她是在胡闹,却也没法真那样和她抢来抢去,只能既是告饶又是无力的一唤,同时朝情人投以了求救的一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此时已多少摸清东方蘅作风的白冽予唇畔笑意浅勾,道:〃若能在识得煜之前认识前辈,就是前辈不愿,冽予也定当誓死相随的。〃
〃唔,这张嘴真甜,果真和我家煜儿不同。。。。。。〃
〃只是,前辈真正在意的。。。。。。恐怕不是冽予吧?〃
〃怎么会呢?我自然──〃戏弄的话语,在察觉到逐渐靠近议事堂的足音时戛然休止,前一刻还优游自在的东方蘅瞬间脸色大变:〃糟糕!他怎么会。。。。。。〃喃喃低与间,她松开青年便要夺门而出,怎料还没走上两步,身子便已突如其来地一阵乏力、竟连半点真气也提不上!〃失礼了,前辈。〃
继之传来的低幽嗓音说明了事情的始作俑者。
想起青年提过他师从医仙聂昙之事,东方蘅暗道失算,却也只能怒瞪着双眼任由儿子和〃媳妇〃将她搀扶着安放到了椅子上。
察觉此间变化,一旁本自斗着嘴的长老们齐齐一惊正待喝问,可紧接着入耳的、那由远而近的足音,却让他们当下由震惊化作了了然──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的。
〃原来如此,看来贤侄早就安排好了。〃
由青年和世侄相对而笑的反应明白了什么,段言哈哈大笑,朝东方蘅道:〃蘅妹,你这下终于栽了吧!〃一旁同样领会过来的几名长老也猛点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煜儿,你这媳妇儿讨得可真好。〃
〃太好了,蘅妹终于有人制制了!〃
〃你们──〃长老们额手称庆的模样让急上眉梢的东方蘅一阵恼火,偏偏身子又乏力得连坐直都有些勉强,再气也只能动嘴骂骂而已。。。。。。耳听那足音已至厅前,她不禁胀红着脸低下了头,羞于面见来人的情绪一望可知。
厅中众人也都极为自发地屏息收声,就等着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决定性的瞬间。
可开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明明该是极不想见着那人的,但听着外头久无动静,东方蘅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秀眉微蹙、轻斥道:〃没胆鬼。。。。。。〃也在此时,外头的人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猛然推门而入──衬着漫天霞色,一道众人都颇为熟识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那是东方煜的父亲、几年前告老引退的前宰相卓常峰。
〃蘅儿。。。。。。〃很轻很轻的一唤,可其间酝酿了数十年的情思,却让听着的东方蘅微微一震、有些无措地再次别过了容颜。。。。。。二人因而又是一阵僵持。
但女子面上难得一见的羞怯,却证明了身为人子的东方煜猜测无误。
两老早已两情相悦,只是东方蘅总是躲着避着不愿面对,所以才一拖就拖到了今日。
知道外人此刻再留着也是尴尬,一众长老当即连同两小一道离开了议事厅,临走还不忘为两人关上门,让暌违多年的他们得以好好一诉情衷。
──只是〃外人〃是不是真的走了,厅中的两人自也无暇注意了。
‘蘅儿,你。。。。。。还好吗?'
‘坐也坐不直地、这个样子算好吗?'
‘怎么回事?你身子不舒服吗?不如让冽儿为你诊断一下,他是医仙高徒,想必──'
‘哼!若不是栽在着个医仙高徒手上,本姑娘还会在这儿同你啰唆?你倒是厉害,媳妇儿都还没过门就给你收买了,还串通了儿子一起对付娘。。。。。。'
‘蘅儿,冽儿也是一片好心,就别怪他了──'
‘我有怪他吗?那般可爱的孩子,必是给你教唆了才会这么做。'
〃呜,这倒是错怪爹了。。。。。。〃议事厅墙根下、运足了功屏气凝神展开偷听大业的人群里,蓦然响起了这么句。
虽然知道里头的人估计是听不到,可几名长老仍是回过头很很瞪了出声的人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后,才又继续专注在里头的动静上。
给长老们的一瞪弄得有些委屈,东方煜一把抱住了身旁的情人充作安慰。
幸好青年五感本就极为敏锐,到也不受他骚扰,含笑传音道:〃你说,我到底算是过门了没?〃这话自然是因东方蘅的那一句而起。
至于那〃媳妇儿〃几字,既然人人都这么想,白冽予便也无意否定了。
没想到他这么问,东方煜楞了一下:〃这个。。。。。。咱们也没拜堂什么的。。。。。。应该算没有?〃
〃可我都住到你家来了──虽只是暂时。〃
〃这倒是。。。。。。而且人家洞房花烛夜才做的事,你我也都做尽了。〃
〃不过说起过门。。。。。。令尊令堂事了后,是不是还得补办场婚礼才好?〃
〃这。。。。。。听来是挺不错的,可除非你给我娘下足了药量同时加紧功夫准备,否则婚礼上包准见不到新娘身影。〃
〃嗯。。。。。。以前辈的修为,确实是无人可以奈何的。〃
想起先前东方蘅无声无息就来到几人身旁的那手轻功,白冽予实在很能够理解情人为什么一直没能促成这一段姻缘。
同情人相对苦笑了下后,两人不再多说,继续关心起厅中两老的动静。
‘这些年来,若不是有九音兄所赠的画卷相伴,我真不知该怎么度过那无数个思念着你的日夜。'
‘就会说好听话。'
响应的女声听似斥责,却又带有那么一丝难以掩藏的喜悦、心疼和甜意。
男子像是受此刺激,又道:‘就连煜儿尚在单相思时,我看着他有些忧郁的脸庞,心中疼惜之余,却也不禁想着:煜儿至少还能见着他所爱的人。可我,却只能对着一个画轴,控诉满腔情意。'
‘你现在不就见着本人了?看画看了那么多年,突然见着年华老去的真人,想必令你很受打击吧!'
‘你真认为我是这么想的吗?'卓常峰音调微提,‘即便九音兄画艺再好,终究也不过是一纸画而已。
画中的人不会动、不会生气,不会对着我喊〃没胆鬼〃,更不会像这般。。。。。。明明在意得不得了,却又倔强的忍着,不肯有分毫示弱。'
最后的语调转柔,脚步声随之响起,继而是衣袂相摩擦的声音传来。
听着如此,墙根下的几名长老不约而同地做出〃抱上去了〃的口型;白冽予则是有些恍然大悟地看着情人,深深明白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道理。
对此,东方煜也只能无辜地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见着爹娘相见的场景,哪晓得他爹说起情话来也这么有一手?只听卓常峰又道:‘不论多少年过去,你依旧是我心中的那个蘅儿。。。。。。况且,比起你来,这二十多年间,怕还是我老得更多吧?你我并肩一站,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是父女呢。'
‘谁让你总是不顾自己的身体操劳到半夜?就是忧心国务,也不能把自己的身子也赔进去啊!连个外褂也不披伏案就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好几回还劳驾本姑娘──'话语未尽,便因察觉自个儿说漏了嘴而戛然收声。
可卓常峰仍是明白了这点,似有些情不自禁地〃呵呵〃笑出了声。
‘你是故意套我话的?可恶──'
‘蘅儿。。。。。。'
‘做、做什么?'
‘你我虚耗了二十多年了,也够了吧?'顿了顿,‘我知道你不喜拘束,不可能总停留在一个地方。可至少。。。。。。往后当你行经白莲镇时,能让我看一看你。'
不说〃看一看我〃而说〃让我看一看你〃,自然是针对东方蘅的性子而言。
‘。。。。。。一个月。'
‘什么?'
‘我说一个月。'
像是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东方蘅闷声道,‘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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