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白日天空上蓦地炸开一朵烟火,这是发令召集宫中驻守南北门的甲卫全数急赶过来。
姜宣听着渐近哒哒哒哒密集脚步围拢过来却无动于衷,他面色继潮红后,变得灰白冰冷,他将视线从孟尝君身上移开,放在了陈白起身上,喉中一腥,只觉方才咬得牙龈都出血了。
他嘶哑着声音,近似诅咒般低语道:“你会后悔的。”
稍许时,高深庭院便被一层又一层的甲卫包围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房檐上、墙壁上、院落内、门前房后,铺箭如雨,操戈如林,百人乃至上千上而至,哪怕一铁汉巨人亦被剁成肉泥。
一将领上前与他等讲明情况,下一瞬人势如虹便一涌而上,掷戈射箭刺中中央的巨尸,巨尸虽反抗摔杀了不少就近的甲士,但仍旧寡不敌众,很快便碎零斩落成一地残骸。
陈白起感觉到周围的寒光朔气直逼他们,便护着孟尝君避之于后方,她环顾四周,于孟尝君小声道:“主公,援军破城快到了,只需拖延片刻。”
孟尝君看向她:“你怎知?”
陈白起本来平静的面容此刻透露一丝丝笑意:“主公以为焕仙这诈死的这一段时间便当真是为了耍那齐王玩?”
孟尝君本该气她擅自欺瞒诈死一事,却又被她那透着小狡黠的态度给逗笑了。
紧张的心情与这危机四伏的情景,在他的眼中这下莫名也变得淡薄了许多。
好似与她在一块儿,即便是面临绝境,却总会有一线生机存在。
“如今便该轮到你们了!”姜斐狞笑一声,那张斯文清瘦的面容此刻因仇恨与悲伤而变得凌厉凶狠:“任凭你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如今亦要让你血溅于此地!”
陈白起见齐兵甲卫层层递进,包围圈越缩越小,若非顾忌她先前可“召尸”的本领,只怕早说直接冲杀过来。
“主公,他们暂时还忌讳于我,我先挡着,你且返入房中,避免流箭所伤。”
陈白起挡着孟尝君朝后而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掌很厚宽,握住她的手骨时便能感受到其中顷注的意思。
“他们早有预备,你且瞧那边,一队人手中有火,只怕一入房中便会被封门放火,到时情况只会更危险。”孟尝君道。
陈白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群甲士手提桐油木桶,手持燃着的火把随时候命,心底便认可了孟尝君的判断,她心道,眼下情况即便她能召唤地面的尸体为兵力,替他们阻挡一时,但对方人数众多,仍旧不过是杯水车薪。
何况之前她为“偷天换日”收拢民心便已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布置“雾界”,眼下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她大量、不断地召唤死亡之徒来作战。
如今他们手中有油与火,倘若大面积的火焰燃烧起来,那么她的邪巫之力便会大大地被削弱减退,因此她着实需不着与他们正面硬扛。
“主公,我们便来与老天赌一吧。”她道。
陈白起说完,便将手中的“小蜘”用力朝一方一扔,位置便是方才那一队火攻队伍,“小蜘”无须交待便能知悉其主人心意,它被甩到人群当中,便喷出一丝粘爬到了其中一个宫卫的脸上,那人只觉一物“啪”地一下砸到脸上,紧接着一股刺痛的感觉传来,他心中一一慌,本能地拿手挥舞拍打。
这一下他两手提举的火把与桐油皆掉落,当场油洒一地,火一遇便“哗”地一下点燃了起来。
“啊——我脸上何物啊救我救我”
他抚着脸痛得到处乱跑,其它人一时避之不及,被其撞得人仰马翻,他们手中的桐油与火把也一并掉落,只见满地的油与火遇上,便如同燎原之火,被波及的人群皆惨叫不已。
“快灭火!”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许多人只见火势转瞬便不可控制,火迅猛将人吞没,便连忙逃开。
见此情景,姜宣呆怔了一下,便立即朝其它人喊道:“快取来树枝扑打火,其它人速去取水!”
而姜斐却拦下姜宣,回头朝欲动的甲卫喊道:“先不管火势,先将这两人杀之!”
姜宣闻言朝姜斐怒道:“如何不管?!那皆是我齐宫的守卫!”
姜斐却对姜宣道:“眼前最重要的是杀了这两人,否则一旦宫门失守被破,父王的仇便难报了!”
红色的火燃映在了姜斐的面容上,他双目通红,犹如恶魔一般疯狂。
姜宣喉中一紧,张嘴难言:“可是”
“此事且听兄长的。”他按住姜宣,转过头对着呆怔的一干甲卫沉声道:“莫管火了,先杀了孟尝君与陈焕仙两人!”
其它人一愣,神色犹豫,眼瞧着一干同伴被烧死,他们却什么都不做,着实于心不忍。
见他们不动,姜斐便提高声量,怒不可遏道:“即便此刻你们去取水灭火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杀了这两人好替他们报仇血恨!”
“还愣着作甚?!”
这时,甲卫们才有了动作,前面穿了铠甲的宫卫持剑冲上,后方的弓手踩一膝而拔高,齐箭发射,孟尝君迅速拉过陈白起躲于一圆柱之后,只听下一秒“叮叮叮”的箭矢钉入柱后。
见射杀不中这两人,侧面攀爬于围墙的弓手也相继发起了进攻,只见四面八方的箭雨袭来,无法,他们唯有先避之躲入房中。
姜斐见两人再次逃脱,心中饮恨:“上,就算将这屋子拆了亦要找出他们!”
火队已被陈白起解决了,眼下无法火攻,姜斐便让人朝内射箭,只见箭飞如蝗,长戟掷射刺穿了门板,房子的窗、房檐与墙壁皆被砸出了无数个窟窿。
“不必等了,那妖人只怕手段穷尽,速入内将他们两人解决!”
等了这么久也不见“陈焕仙”施展出之前的诡异手段,姜斐便料定她或许是遇上什么情况了,也或者是黔驴技穷,总归她已给他的甲卫造不成什么威胁。
此时不将两人一举斩杀在此地,更待何时!
就在他们一涌而上时,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报:“南、北门已被反贼攻破,敌军已攻至殿中”
姜斐一听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摔倒,但最终他还是硬挺了过来,他当机立断对身旁亲信交待道:“速带公子宣离开。”
姜宣一听,立即道:“我不走!”
姜斐按住他的双肩,缓下神色,苦口婆心劝道:“宣弟,你记住,父亲临死所言便是兄长的嘱愿,你定要好好地活着,其它的事情便交给兄长吧。”
姜宣挣扎,却不想姜斐说完脸色当即一变,一掌便劈向姜宣后颈,姜宣尚来不及多言一句,便晕了过去。
姜斐扶好他,便将人交给亲信:“你速去与上将军韩骥汇合,即便是全军覆没也一定要拼尽全力好好地将公子宣护送出临淄!”
亲信将人背起,朝姜斐郑重一揖:“喏!”
“速去!”
“公子,保重!”
一队人当即分支脚步匆忙便穿流而去,剩下的人便以姜斐为首,面上带着赴死的决心,却依旧没打算放过房中两人。
陈白起对他们的行动可谓是了然于心,其实凭她的能力自然能轻易阻止姜宣的此番离开,可她却始终没动,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样印记。
她心中叹息,但愿他们最终不会走至那一步吧。
第665章 主公,天下大乱(一)()
姜斐送走了姜宣之后便再无后顾之忧,他眉下目光炯冷,并不打算撤离,反而决定破釜沉舟。
他召集剩余甲卫直接破门而入,只见房内此时已一片狼藉破烂,木榍瓦砾摔落一地,插在柱梁上横七竖八的箭矢,地上掉落的戟戈与长茅,却唯独不见进入的那两人。
姜斐阴沉下眼,扫了一眼内进二房却格局简单的卧室,暗道,人只怕是藏了起来,他们如潮水而涌入,四处搜寻翻遍却不见踪迹。
姜斐视线左右移动,暗想那“陈焕仙”似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也许是布了个局来掩人耳目,他定不会上当的。
如今他们困于此房,便如同这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尔等将门窗封死!必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逃脱!”
甲卫领命而出,迅速找来木板钉死了门窗,只余缝隙光线射入房内照亮。
姜斐冷笑道:“此处既无后门亦无暗道,他们定在房中,不必顾忌,直接朝内密布盲射!”
“喏!”
“嗖嗖”长箭连续发出朝房中各个角落覆盖,这时墙角摆放的一张“鹿饮水”木屏挪动了一下,姜斐眼尖一瞥,立即道:“上去将那木屏乱砍!”
“哒哒哒哒”数名甲卫凶神恶煞地举起青铜长剑朝着木屏愤力砍去,只见精美的木屏当场破碎成几块,而木屏后方却并无其它动静,亦不曾有可疑之处。
“回公子,并无异样。”甲卫问道。
姜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眼里闪着怒火,道:“既然地面寻不到人,那便朝上射!”
他倏地抬头,目光在上梁处一一游巡,最终定于一处:“且瞧你们这两个跳梁小丑还能躲多久!”
“给我将上方的梁柱全部砸烂!”
前排弓手迅速矮身散开,后方涌进一批索链铁捶甲士,他们较一般甲士而言更为高大壮硕,双臂尤为粗壮如蟒,他们摇晃着手中铁索发力,然后“呼嗬”朝上一抛,砰地砸得上方横梁咔嚓断裂,木榍坠落。
铁捶甲士的臂力惊人,不消几下,便将房顶砸破了个大洞,哗啦一声残石瓦砾木块摔落砸地,所有人迅速闪避开来,这时猛地大批光线射入房中,将屋内的里里外外、方方角角全都照亮无遗。
“在哪儿!”
有人忽然惊喊道。
姜斐望去,却见有两人正蹲于房梁之上,他们身上本覆了一层类似于黑雾的屏障,但在光线的照射下却一下清晰明了。
姜斐牙中恨恨笑道:“这下无处可躲了吧?”
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