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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平的心脏突突直跳,他道:“将火直接扔进去,赶他们走!”
苏放颦眉,急忙伸手阻道:“慢,火太小根本威慑不住,这样做,只怕反而会激怒它们,让它们提前攻击。”
“那怎么办?”袁平问他。
这时齐王田文道:“搭上弓,射!”
苏放瞠大眼,不由得摇头道:“主公,不妥。若不能一举将狼群歼灭,只怕会惹来它们没完没了的追击,到时我们百来人只怕会损失惨重。”
再加上这叵测的黑夜与迷宫一般的森林,只怕他们根本应付不了狼群的不死不休。
“可若等它们召集了同伴,情况只怕会比眼下更遭。”田文眸如冽刀出鞘,当机立断道:“弓手在后,先投火将狼惊出,再行拼杀豁出一道口子,不可回头。”
见齐王这厢意已决,苏放即便急得满头是汗,便也没再反对了,只因他也明白再拖下去等狼群集结,他们就算想跑也来不及了。
“投火!”
忽然一群黑影闪过,是狼群出来了,估计是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狼群也骚动不安起来,提前进行了奔袭。
“射!”
箭矢咻咻飞出,狼群追逐扑咬,齐军握紧刀剑冲进狼群便是挥砍刺割,接下来便是屠不尽的杀戮,腥风肆虐。
“呃啊——护着主公!”袁平的手臂被一头狼扑跃咬住,它双掌抵着他的手臂,他大掌劈下,待它的脑袋歪斜,便刀起血洒,快速地解决了一头。
随着地上一匹匹狼的尸体掉落,倒落的更多的却是血肉模糊的齐军,苏放不懂武因此被人护着倒退,他在混乱之中看向全身浴着鲜血,已杀红眼的主公,痛喊道:“主公,快走!”
听到苏放的喊声,田文周边的人惊醒,立即双手并用地将他给硬拽走,不让他恋战停留。
连风声都静止的森林黑沉得慑人,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血腥味,一队人疲于奔命,身后的黑影如鞭长而至,闪倏紧追。
“你们带主公快走,我去将狼引走!”
一人停了下来,剩下的人继续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田文顾不及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方才他的随行为了引开狼群一一散尽,如今只剩他一人。
夜里的林子难辨东西,他只能凭直觉跟本能前行,这时身方传来一声声狼嚎,似在结朋呼友,并且距离是越来越近了。
直到一头黑影跃树而扑向他后背,田文侧过身,额上汗水洒落,他一剑狠狠地刺入它有腹部,滚烫的血带着浓重的腥味流在他手上,而他的目光却是极度冰冷的,像寒魄映月。
然而这样仍没完,他仍旧穿行在森林中,随着腿上的血液不断地流逝,田文感觉到了寒冷与疲惫,但他却不能有片刻歇息,因为他身后不知还有多少数量的狼群在穷追不舍。
林子很大,但终有尽头,在穿过林间的翳暗与仄局,他眼前一亮,这时淡淡的月光洒在了田文的眼睛上,而他瞳仁有那么片刻凝固住了。
仔细一看,他前面是悬崖,也是绝路。
他已无路可退了。
他转身,剑尖撑地,他气喘如牛,而后方的狼群已紧紧的逼上,它们前掌落地,獠牙毕露,朝着他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嚎。
“呵”田文冷笑一声,殷红的唇勾起,幽紫的眸仁充斥着暴力。
“竟被一群畜牲逼到这种地步,若是被她知道,定亦会笑话于我”
受到他身上的血的刺激,狼群早已燥动,它们毫不犹豫的向他扑来,田文立刻迎上,他长剑如秋风卷飞大片血肉,血花四溅,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荼蘼之花。
十几头狼不断地增叠,换补,前仆后继,田文杀了一头又一头,加上先前的受伤,已经明显力不从心了。
终于,当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时,他一剑刺中一头狼的咽喉,脚下一滑空,便被其扑仰朝后,而他身后是万丈悬崖。
田文只觉腾空一倒,人便不受控制地掉落了悬崖。
这一刻,或许是累极了,也或许是一切来得太快,他睁着眼,眼神麻木而空洞,望着上方天空,崖底的风吹动他的衣袖与黑发扬起。
以往他在生死存亡之际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出现,朝他伸手拉着他走出黑暗沼泽,可如今他只怕再也见不着她了
而这时,一道人影比风的速度更遽然地从上冲上,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止住了他坠落的速度。
田文身影一滞,整个人抖动了一下,他此刻眼中迸射出极大的希冀光亮,口中那一声“焕仙”尚来不及脱口而出时,便映着月亮看到了一张黑呼呼的木头脸,他的手臂很粗,一臂之力便能将他拽起,他的背宽厚结实,用力时肌肉隆起这样一个彪实大汉他再怎么想自欺欺人都不可能骗自己说,这个人是“陈焕仙”伪装打扮的。
他眼底的光又一寸一寸地湮灭掉了,而那大汉将他拽上崖的动作并不算温柔,摔倒在崖边的田文发现狼群不知何时都不见了,而崖边,除了那彪壮大汉,还有一道身影静伫在此,他迎风而立,骨美赢弱,似纤月弄影般令人惊心动魄。
田文瞳仁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跳动,除此之外,他的心脏好像也坏掉了,完全不受他控制。
第728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吗(二)()
那人翩然转身,风起树梢沙沙摇曳,墨发飞扬,她眸清如飞逝流光。
崖上,月明星稀,雀鸟南飞,那人如飞渡镜湖月,青冥之下日月照耀,唇温而柔软,似秋月春风她一身素袍,款款地走了过来。
田文耳膜内跳如豆弹,他涨红着脸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一站起身上那血淋的伤口便没了遮掩,有被咬的、抓的、撕扯的、撞击的他身上染满了血,有灰狼的,亦有他自己的。
他刚想迈出一步,便感受到了从骨骼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肌肉酸冷僵硬,像刚从冻库内扯出的生肉,硬邦邦地覆着一层白霜寒意。
他神情未变,但脸色又白了几分,又再迈开一步,这时他腿骨像老朽的木头般脆崩开来,他一个趔趄便朝前压扑上去,这时一双纤纤若素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前倾的身影。
他睁着茫然又难以置信的眼,眼眶红着,上半身倒在她的柔馨的怀中,半张脸也依在她的肩膀处,嗅到了她身上那自带山月风华的体温香味。
虽姿势不雅、不妥,更不舒服,但田文却没有动,更没有将脸挪开,甚至他狠不得将脸整个埋入她的身体,深深地、用力地吸汲感受来自于她的气息温度。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头顶传来柔亮而长息侥幸的声音,在夜色中尤显清晰入耳。
“主公,焕仙来迟了,所幸还赶得及”
田文的身体很冷,陈白起被他这样靠着就像被一块冰挨着,连她都觉得有点冷了。
她掸了一下宽敞的袖袍拂挡在他的背部,替他遮挡着至崖边刮来的冽风。
“你、你还活着啊?”他苍白的唇瓣翕动着,气息微弱,喘着气。
陈白起闻言顿时目光深邃起来,她视力极好,这样昏暗不明的夜里也能辨清齐王身上的伤势情况。
这话问得她不是还活着,难不成在他面前的她现在是诈尸了?多心的人只怕都要心肌梗了,何况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要问一遍,看来他的确伤得不轻啊。
陈白起面上不显,嘴上问道:“谁与主公讲焕仙死了?”
他失血过多,她便掏出一颗益气药丸喂在他嘴边,她本想解释一句,但见田文没有半分抗拒便吞下了,她即将吐出话又给咽了进喉。
陈白起心想他这身伤口还得清理才行,她手臂用力打算将他扶正,却被他先一步伸张开手臂,挺直雄硕的身躯,手臂似猿臂如铁,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陈白起腰肢被压,险些气窒,但还来不及抱怨,便听到他在她耳畔戚戚哀哀,声沙如刀砺痛喉:“赵国那边来使讲你死了,你的尸首被贼人乱刀划破冲入河中,数日浸泡已面目全非”
“”咦?陈白起拢眉沉吟。
当初她换上女装掩盖身份,其它人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她失踪便意味着“陈焕仙”也不见踪影,而那个被认定是她、又被水冲走之人是谁?
这一切是阴差阳差,还是别有用心?
陈白起回过神,忙解释道:“臣无事,臣其实是被人救走了,只是期间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近日方才醒来。”
“是何人动的手?又是何人救了你?”
陈白起琢磨了一下回答,沉了沉嗓子,方回道:“是孙鞅,他联合阴阳家的人与刺客盟埋伏狙杀,他们早有预谋,目的是为赵国相国后卿。”
田文听她没有提及相救之人,只交待了失踪被害一事,这其中有多少内容被隐瞒遮掩他也琢磨不透,再加上他此刻心力交瘁,自是无暇思索太多。
至于之前的问题不过是这些日子一直积压在心中许久,都快癔想成疾了,于是终于见了她的面便想都不用想。
见齐王久久没再出声,只是这样一直环抱着她,说是抱着,实则他大部分力气还是依靠着陈白起的肩膀来支撑站立。
陈白起即便是男身也是一名孱弱的书生,而田文即使再病弱那也是魁梧奇伟的大丈夫,时间久了便有些被压垮的迹象,却又不好将嫌弃的感觉表现得太明显,便放轻声调哄道:“主公,你伤势不轻,且先让焕仙替你疗伤吧,有什么事待你伤势好些焕仙自会一一向你汇报。”
平日若敢拿这样的口气跟齐王讲话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可眼下此景陈白起却不自觉地选择这样做了。
这大难不死又受了重伤的人可不就是像脆弱的宝宝一样,需要她哄着抱着举高高嘛。
田文仍旧缄默不吭声,就在陈白起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昏倒了,他才低哑地吐息道:“让孤再抱一会儿。”
陈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