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种嫌恶,不是很明显,但萧缙还是感觉到了——
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曾有过那样一种感觉,所以,再次遇上时,会本能的感受到这种隐藏性很深的排斥和不快。
他审视,惦量,想自己什么地方又招惹了她,一时沉吟,不语。
她挑起下巴对视,神情是不驯的。
忽然,他笑了,勾弯了那好看的唇,慢悠悠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宁家那个老太婆说了,三天后,皇上会衔领百官前往祭坛进行祭祀活动。到时候,你是化成我的侍卫进去呢,还是做回司六一起进去……”
云沁一怔,想到昨天下午他们商议的事:如何尽快的去祭坛。
“昨天,你和太后商量这事……”
“嗯!”
萧缙点头,眼神奇异的闪了几闪,道:
“这是其中一件事!”
“你跟她交换条件了?”
她同意去祭坛,他去圆房——去祭天一事,也只有太后可以提出来促成得了的。
萧缙笑笑,目光又一闪,手上抹汗的动作,缓了缓,他能读懂她在想什么:
她将这事和昨夜圆房事联系在一起了!
她的厌恶之情,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她在吃味?
他心有微喜的细细看。
这丫头的心,太深,看不出。
再说,她也不可能吃味。
他想了想,没打算细细的解释,只道:
“你要这么认为,也行!我许宁以春一个正式的身份,太后许我一个合作的机会,去办我们想办的事……这是一个等价的交换。”
云沁蹙了蹙眉,总觉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昨儿个晚上,他们谈了那么久,而且还有其他人在他堇园出入,所商议的事,不可能仅仅是这么一个事。
可他眼神是坦诚的,至少说明这件事上,她没有骗人。就这样是不是?”
“嗯!”
“好,我知道了,到时,我做回司六别跟你进去,嗯,没事了吧!可以走了吧!”
语气,极度不耐烦,很想马上甩开了他。
萧缙不语,只静静的睇着看,眼神奇怪的闪着耐人寻味的光——
这个男人,一直用这样一种研究的眼神在看她,从成亲第一天,洞房初见开始,这种研究式的打量,没有停过。
现在,他对于她的了解渐深,但是那种眼神不是变浅了,而是变深了。
尤其是经过了昨日囡囡那么一闹以后,今天,他看她的目光似乎又藏进了其他看不懂的意味。
她不想读懂,这男人,从来不是她想懂的那类,以后,尽量少跟他接触就好。
转身,闪人,想从这个充满他气息的世界离开。
“先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说!”
不疾不慢的叫唤声,响起。
她的步子本能的顿的了一下,转头,看到他抱胸,语气闷闷的道:
“何事,快说!”
两人之间已隔了一些距离,他冲她走了过来,俊逸的脸孔上,琢磨之色越来越深,没入正题,只是语气怪怪的问:
“今天,你吃错药了?脸色这么臭?语气这么冷?我哪里得罪你了?”
“没!”
她皱皱眉,自己的脸臭了吗?
“抱歉,今天我不太想说话!要是没事,我要回房了!”
转身往外去,不打算再理会。
这态度,还真是恶劣。
尊贵不凡的怀王殿下,没有动怒,只浅浅一笑,心情相当的愉悦,看得她英姿飒飒的往门口去,眼见得她就要走出门去了,这才懒懒的唤了一声:
“云沁,云七小姐,你给我回来,我话还没完,你急什么急?哦,我明白了,你这是作贼心虚来了,所以赶着急的想溜之大吉是吧?”
这话,用的是传音入密之法!
这样一个惊人的秘密,自然不能让外人听说了去。
他清楚这话的份量,身形一飘一移,拦了过去。
好吧!
他是无耻的,就是不想错过那张精致的脸孔上,那绝对会很精彩的神情变化。
嗯,最近这几天,逗弄这个女人,成了他人生一大乐事。
云沁自是骇住了。
那声音近距离的在耳边响起时,却令云沁猛的刹住了步子,小心肝没来由的狠狠收缩了一下,然后,咚咚咚的响了起来,砰砰砰的急跳起来。
下一刻,那人飘到了面前,那张含笑的深藏奇异光芒的脸孔,再次映进了眼帘。
她终于明白,他异于寻常的打量是什么意思了!
这人,已经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了!
这个认知来的太促不及防,令她急喘了一口声,差点失了常态。
还好,她到底是忍住了。
可这一刻,她的表情,是没办法做到镇定自若的!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环境里,听得对手唤自己的本名,那堪称为当胸一箭直刺要害。
她很努力的敛了敛神色,装成若无其事的往四下里张望,脸上表现出一副迷茫之色:
“萧缙,你在叫谁?”
萧缙微一笑,学她样,看了四周,这练功房内,除了冷兵器,就东边摆着一些陈设,那边有茶案,有藤榻……是他偶尔休息的地方。
“你说呢?这里除了你,除了我,还有别人吗?云沁!”
低醇的挟着笑意的嗓音,在咬出这两个读音时,竟是如此的好听,犹如天籁似的,带着十足的魔力,带着十足的破坏力,搅乱她心头的宁静。
秀眉蹙起,她的眼底有急乱之色一闪即过,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想说话驳辩。
他不让,先一步叫断,啧啧啧的惊叹起来:
“真是好不容易呀——本王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就是云家那位被抛弃在南燕,未婚先孕的七小姐,秦五公子秦逍那逃婚而去的未婚妻。”
“五年前,我听说秦五公子闹了那么一个笑话以后,就在想,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子,连秦五公子都舍得抛弃,情愿整一个众叛亲离,也要坚持未婚生子。
“如今,总算是大天眼界了。
“云七小姐真是好能耐,离开云家堡才两个月时间,就在东越国以司六之名,大躁天下。这世上的人,能有几个人知道,被天下卫道士们所唾弃的七小姐,乃是名声雀起的奇探司六……”
云沁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是一阵阵紧窒,想强笑了一个,想否认,想以伶牙俐齿,将他的“自以为是”推翻,他又一步抢断:
“收起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别想再来用你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话来唬弄人。”
呃,好吧!
那就闭嘴。
云沁眉的越发紧,思绪飞在转,在想该如何应对——唉,最最不想面对的事,居然来的这么快。
萧缙咄咄盯视,咄咄继续:
“昨儿个,我会见了一个人;一个你不怎么想见到的人:安冉。”
提到安冉,她的表情再度起了几丝变化。
他细细的观察,想着自己那位所谓“同母异父兄弟”所说过的那些话,不觉一笑:
“猜猜安冉跟我说了什么?”
云沁抿抿嘴,瞧他那表情就知道了,还用猜……
“安冉他告诉我,慕容瑶曾救过一个叫沁儿的姑娘。那位沁儿姑娘就是你。这是你亲口承认的。”
云沁表示很想叹气,神情是郁郁的。
萧缙则笑白牙,喜欢看到她落入罗网后的无奈之色——她默认了,多好。
“昨夜,你的女儿被人算计被宁以春带来了王府。宁以春说你的小名里有一个云,你女儿囡囡也亲口承认了。我在想,宁以春被人摆布着做了那么一件蠢事,那背后之人,对于你的来历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那个云字,绝对包含在你的姓名里。
“如果,没有昨儿个秦逍的出现,也许我不会把你将堂堂云家堡的七小姐连在一起,就算要连系,也不可能这么快的,必定得好好琢磨一下的。
“可他就是这么及时而紧张的出现了。这就给了我一个有力的佐证。
“太后以为那孩子是秦家的人,囡囡的名字该叫作秦歌,秦家兄弟众多,且多数已婚娶。他五公子带上自己的侄女出来游玩倒也不是稀奇事,我记得吧,秦家的确有年龄在四五岁的幼童。“可是太后没有看到的是,当她问到囡囡是不是叫秦歌的时候,那小丫头的眉头皱了一下,那表情是抗拒的。很显然,对于这个陌生的名字,她有一种本能的不喜欢。
“再加上,之前囡囡说在书房说过这么一句话:秦伯伯差点就做了她的爹爹……这差点之说,太有内容——
“后来,我左思右想,将前后种种一连贯,你的是谁这个身份,不用再去细查,就可明明白白的确定下来了!
“你姓云,单名沁字,云家堡七小姐是也!是也不是?”
萧缙笑语款款,徐徐道来,在他的抽丝剥缕之下,她的身份来历,已是无所遁形——
最后一句反问,完全是一种肯定式的语气。
而云沁的表情,也在一再的变化中,最初是惊乱的,而后的脸色则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之后是如退下去的潮汐,渐渐归于平静,最后,清亮如明月,没了一丝波澜……
只能说,这个女子的应对能是绝对超强的。
她并没有因为他的揭穿,而慌了阵脚。
她是从容不迫的——
浑身上下流露着见惯大风大浪后的睿智以及从容。
再如何惊怪的事,她都能很快的消化,然后,从不利中寻找最最有利于自己的一个基石稳住自己的情绪,令自己稳稳立于不败之地。
“萧缙,你真可怕!”
云沁吐出一句结论。
这句结论带着没有掩饰的惊叹。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将她几层身份,一一试探了出来。
这样一份本事,她闯了五年江湖,见多大人物,是第一回碰上,当真叫她觉得棘手,难对付,头疼之极——
这下可好,把云七的身份也扯了出来。
***,这人,太狡猾了。
她无语问苍天啊!
天,她怎么就栽在他手上!
“谢谢你的褒赞!认得我的人,都这么说。”
将手巾往脖子上一挂,这个男人毫不脸红的收下这句话。
云沁郁结,又叹了一口气,不打算出去,折回,往那道珠帘下的茶桌而去,觉得得和这个人好好的谈谈,但之前,她得吃点茶,理理头绪,想想怎么和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交涉。
嗯,话说他这么叫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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