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少女脸红红的,似是有些害羞。她的声音清脆如铃,那双眼睛笑意盈盈,仿佛不谙世事。长风列缺的心一松,只觉得难以言喻的疲惫席卷而来。他的手松开了。
花九夷毫不在意地揉了揉其实极疼的手腕,皱着眉笑道:“看来您伤得不轻。”说着,便从他身上探过身子,用力去拔刺在断木上的那柄长枪。
她身上有一股令人极舒服的香味,像是某种清雅的花香。长风列缺微微闭上了眼睛,左手抬起来,又垂下去。她就像正跪在他臂弯里。他甚至能感觉她身上绵绵的温热。
枪头刺入极深,花九夷肩上又有伤,是故直憋到小脸通红她也没能拔出来。她精疲力竭地伏在长风列缺的胸膛上直喘气,一双眼睛却还是直瞪着那柄枪,说不出的委屈和倔强。
长风列缺忍不住道:“不要紧,我手下的兵士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花九夷回过神,惊叫了一声,赶紧跪直身子:“真对不住!您一定受了很重的伤,我还这样压着您。”说着,她便脸红红地去解长风列缺胸前的盔甲。
长风列缺的心又是一紧,却没有阻止,只随了她去。这少女,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天生便有叫人信任的能力。
解了盔甲,花九夷又脸红红地去解他的衣襟,一边解释道:“我的侍女也很快就会找来,我也不能呆太久,又不想将您丢在这里不管,所以要先给您治伤。请您不要介意。”
长风列缺沉声不语,算是默许了。
花九夷从腰间解下一柄精致的小匕首,比划了两下,抚起了自己的袖子。长风列缺定定地望着她,生平第一次毫无抵抗之力地与一个拿着匕首之人靠得这样近。
寒光一闪,他眉心一跳:“你做什么!”
花九夷吃痛地皱着眉,脸红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专心致志地将自己洁白皓腕上的血滴去他胸口的一大片伤口上,柔声道:“您不要紧张,我不会乱来。我的侍女懂得医术,可是她不在身边,我只能以自己的血来救您。我虽然不精通医术,却看得出来您已经伤及肝脏,若是不及时处理,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滚烫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他心口的位置上,直烫入他的心底。疼痛逐渐消去,他的胸口却莫名地紧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九夷”,花九夷的脸还是红红的,好像她的脸从出世到现在就是红的一样,她一边忙碌着,一边笑道,“不过蓬莱说,我不可以随便把姓氏告诉别人。蓬莱的话我不能不听,请您见谅。”
九夷,西方花神之名,可以自己的鲜血替人疗伤的女子。
所以,她是花九夷。没想到她竟一直在蓬莱天尊的身边。
长风列缺动了动嘴角,极隐秘地笑了笑。花九夷替他滴血疗好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咦,您笑什么呀?”
“没有。”长风列缺顾不得惊讶这样细微的动作怎么会被她发现,他费力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她手中,握紧。她的手指柔软而光滑。
“这是……”
长风列缺正色道:“这是在下的贴身玉佩,算是报姑娘的相救之恩。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花九夷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面上突然热气更甚。手指滑过起伏不平的玉身,那上面仿佛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她心头一阵猛跳,极郝然地别过了脸,突兀地道:“对,对不住,我的脸,总是这样红的……”
长风列缺一愣,终于舒心地笑了一笑。
那个时候他便想,也许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此生都不会再见。可是他总觉得在这里遇见她;对他而言是极不普通的一件事。
所以他将自己极重要的一件东西留在她这里。生逢乱世,只作是对这一段极短的缘分的祭奠,图个能坦然相忘而已。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六十六章:探墓者
花九夷瞧着他机灵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却想起了有些羞涩的寒衣,不由得也对他笑了一笑。她这一笑,小李却是一呆,连殷雷同他说的话他也都听不到了。傻里傻气的模样倒是又逗笑了美人。
长风列缺皱皱眉,瞪了旁边的花九夷一眼。花九夷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了,便正了正容,退到了他身后。长风列缺显然对她的乖巧很满意,嘴角也斜斜地抿了抿。
“咳”,发现殷雷正看着自己,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咳了咳,道,“继续。”
殷雷一听就知道他方才一定没有听到自己说什么,不由得叹了一声,又重新说了一遍:“小李的意思,是先让他同一个身手好的进去探探虚实。元帅意下如何?”
长风列缺面上倒没有尴尬,回头看了看小李。后者倒也胆大,见他看过来,也不等问便自开了口道:“元帅,盗墓这玩意,忌讳实在是多。人多反而坏事。”
花九夷轻声道:“如此,只得两个人,若是碰上祝融人怎么办?”
美人关心,小李忙拍拍胸膛,道:“不打紧,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小心一些便是了。只要属下能活着回来,便一定会将墓中的虚实打探清楚。”
原来这小李原来也是这一行的名家之后,只因祖上刨坟损阴的事情做得实在是多了,先辈在天之灵也不好过。因此他便决定来参军,也算是积点阴德,却没想到入了伍竟也有让他一展所长的机会。
他十三岁便开始跟着父辈做这勾当,至今已近十年。待事情商量妥当之后,他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当年的趣事和做这一行的忌讳规矩。众人听得有趣,暂时也没什么要事,便由着他去了。
长风列缺见花九夷听得认真,精魅一般的眼睛扑闪扑闪,不由得也觉得欢喜。
到人都散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又搂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自小在蓬莱岛长大,一定没有听过说书吧。等回了京城,我带你去茶楼听书,保管比这小子说的精彩。”
花九夷挪了挪身子,笑吟吟地道:“我曾经听千红说起过。倒的确是有个有趣的消遣。”
长风列缺却又不依了,蹭了蹭,道:“消遣?再有趣也只能我同你去的时候才准你去。等回了京城,你不会有时间消遣的。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同我在一起。”
花九夷想了想,倒没有生气,只道:“那,你进宫面见你们国主,也要我跟着?”
“这我早就想好了”,长风列缺笑得像是小人得志,“就算把你扮成随从我也是要把你带在身边的。何况你不用担心,我不常进宫的。”这次如果不是为了回京去退掉千雪小姐的婚事和正式娶花九夷过门,他也是不想回京的。
他一个军勋累累的兵马大元帅,却不常常进宫。花九夷想问为什么,却被他湿漉漉地一双眼睛看过来,然后又堵住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浓重的喘息喷在她耳下,他在她耳边哑声道:“阿九,你真的会折磨死我……”
花九夷茫茫然不知所以,那无辜羞怯的模样看得他不由得又呻吟了一声。她忍不住道:“你,很难受么……”
他深深地看着她,双臂收紧,终于下定决心试探性地问道:“阿九,你可知男女之事?”
出乎意料地,花九夷的脸竟然一红,看来并不是完全不知道了。她想躲,却全身都突然动弹不得。她只得低头道:“这些日子你我夜夜同榻而眠,出入皆如夫妻……”
长风列缺一怔,等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简直要欣喜若狂。
谁知她却又道:“你该知道,我身子不方便的……”
“……”想起来了,这丫头前两天月事来了。那晚她一直梦呓,他本来就浅眠,一点上灯却才发现她已经弄了一身。他也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手忙脚乱地给她收拾了。她红着脸要他去找一个女兵进来,才彻底安置妥当。
这个也没甚要紧,他可以等。不过……
他狐疑地抬起头,努力把已经羞怯到不行的女子从怀里挖了出来,认真地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花九夷嫩脸爆红,鲜少的放大了音量怒吼:“还不都是因为你!!”
“……??”
长风列缺又怎么会知道,自从那天她从狱中被千红带走又折回来之后,这人一点也不避讳地在她屋子里睡了好几次。殷伯的夫人殷婶,竟就此断定她是已经给自家元帅收了房的。就在她软禁期间,找人寻了一个号称巧婆的嬷嬷,严肃而正经地同她说了半天……房术!还一再强调要采取什么姿势才能尽快怀上孩子。
殷婶也是一片好心,见她是罪人的身份,便盼着她能早早怀上身孕以求元帅能开恩。她又是何等聪明之人,不知道便罢了。一旦有了人教,岂能不是一点就通。尴尬之余又觉得羞愤难当。
看着长风列缺茫然的脸,她简直要咬牙切齿。但是这种事情也无颜开口埋怨,只得一声不发。
商议过后,决定从校尉之中挑出稳重的易兆给小李做下手。易兆年纪虽轻,却难得的老持稳重,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难以对竟要服从一个完全没有品级又曾经做过等同于宵小之辈的小李心悦诚服。何况易兆却是这里除了长风列缺和殷雷之外身手最好的小将,先前更是军中最好的斥候,胆大心细。这项任务,舍他其谁。
有些道具一时半会找不着。小李倒也手巧,便亲自用山中的木材和被他拆卸过的兵器做了代替品。临出发前他也不管长风列缺等军官在场,只管鼓起勇气瞅着花九夷笑嘻嘻地道:“九小姐,属下这次前去可是九死一生。若是属下立了功平安回来了,可否请小姐给些赏赐?”
花九夷一愣,不由得低声道:“您若是平安归来,我自然不该吝啬。可如今我身在山中,身无长物……更何况如果您立下大功,元帅自有封赏……”
小李嘿嘿一笑,只道:“那是另外一回事。九小姐,属下先前见您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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