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客人了,上次破例见天明,是因为下棋,难不成,这次还是下棋?”
张良一笑,“只要他肯见,就没什么。”
颜路觉得自己想咬舌头,“子房啊,问题就在于师叔他不见人。”
“事在人为。”子房露出个狡黠的笑容,“还是上次的理由。”
“说他胜了你?”
张良不假思索,“反正我也没赢过他。”
颜路这次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张良似有叹息,“当初在韩国的时候,我就从未赢过他,不过——”他眼里突然有了光彩,“所以棋馆里的师傅看我比看他顺眼多了。”
颜路心说:这你也好意思提,要是搁我,早就钻地洞了,你怎么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后来张良帮助刘邦得了天下,颜路才知道,自己师弟胜在何处。
不过这时候,他没考虑这些,而是考虑了别的,想了想又问:“那,他来这儿的事,盖聂知道吗?”
张良道:“暂时还不知道。”
颜路看着远天飘落的雨丝,缓缓道:“还是告诉他吧,鬼谷派内部的事情,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吧。”
张良摇摇头,“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颜路支起身子,“我倒宁愿,事情简单些。”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颜路笑了笑,不知天下,终将去往何方。
第 3 章
仲夏的天气格外的热,闷得人心里难受。
项少羽咕咚灌下一大口凉水,“我说,今年的天怎么这么热,虽说是临着海,还是闷热难耐啊。”说着用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的天明,道:“小子,你大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小子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我……”荆天明低下头去,“我想月儿了。”
“哎”,项少羽也低下头,“自从月姑娘上了船,就再也没有消息了,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找到她。”
荆天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项少羽明白他的心思,一回身,把身后的东西递给他,“喝点吧。”
荆天明这才抬头,看见眼前是酒,忙就一大口灌下去,酒入愁肠,酒意绵薄,愁意更浓。
喝完了,心里还是难受。
有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就像下雨时,泛起的层层水汽,遗落情殇,搅动惆怅。
“哎——”项少羽恰如其分叹了口气。
傻小子,月姑娘不在了,你就难过成这个样子,她要是真的再也会不来了,你可怎么办?
此时的少羽不知道,有些话想了就能成真,有些人真的一去不回,在很久后的一天,站在乌江畔的霸王,面对苍凉天地,心中只剩孤寂,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们,赢了,又能如何?
但是,此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被大秦帝国的主人以万两黄金通缉的霸道少年,怀着美好的梦想,憧憬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壮志豪言。
“对了,天明,端木姑娘怎么样了?”
“还是没醒。”
“旬夫子不是说,没有大碍吗?”项少羽不解道。既然没有大碍,为何现在还在昏迷?
没想到天明听了却是一脸怨愤,“都是卫庄那个坏人,非要追杀大叔,否则……否则……”
否则,便不会令大叔受伤,不会令渊虹折断,更不会让大叔一个人孤零零在屋外削着一把木剑。
“大叔,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但是……但是……”
但是,却不愿意再拿着剑,不许徐夫子帮他修补渊虹,个中原因便是他所说的“不愿再伤害身边的人”。
两句不完整的话,项少羽在心中默默心疼,这长久以来的相处,天明心里想的,他又岂能不知。
把手附在天明的手上,项少羽道:“我们去看看吧。”
天明抬头,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男人,每一次这样听到他的话,自己都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或许,这就是大叔说的兄弟的情谊。(某菲有话说:盖聂,你跟你们家美人真的是兄弟?打死我也不信。)
“好。”天明站起身,跟着他一起走出小圣贤庄。
一路上,天明都很沉默,像个哑巴,一语不发。
项少羽在一旁小心看着,生怕出了什么事,突然,一股杀气袭来,喊了一声“小心”,立马拉着他的手闪身进了树丛。
“怎么了?”天明刚要说话,就被项少羽伸出的手掩住了嘴,“别出声。”
天明吓了一跳,头往后一缩就撞在了树上,他心里不忿,刚要像平日一般缠着少羽理论,就看见了一个满脸杀气的男人,背着一把巨大的剑,手上缠着铁链,一看就不是能轻易对付的角色。
待那人走后,天明才心有余悸对项少羽说道:“这一次,多谢你了,少羽,要是没有你,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项少羽听了反倒一愣,实在怨不得他,要怨只能怨天明平常对他“严加管教”,别说是赞美,连句客套话都没有,突然一句美言,真是让少羽半天反应不过来。
天明老大不乐意,心道:你小子,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当即决定,从此再也不给他好脸色了。
不过,少羽还算幸运,幸亏天明大侠记性不太好,看见盖聂就什么都忘了,否则,霸王的后半辈子,唯一目的就该是抓住胜七,把他千刀万剐了。
“大叔。”天明扑到盖聂怀里,盖聂笑了笑,“天明啊。”
少羽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强,似乎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藏在心里,但是,又不方便说出来,直觉告诉他,这与里面的女人无关。
“端木姑娘还是没有醒来吗?”
盖聂摇摇头,“是我的错,我总是伤害身边的人。”
“才不是呢,”天明大声说,“都是卫庄那个坏人。”
“天明!”盖聂厉声制止他,“不要再说了。”
“哦,”天明应了一声,只当是他不愿提起在机关城的事,没有再想,少羽却觉得其中必有缘故,似乎,盖聂一直在刻意躲避有关卫庄的话题,每次提起,都好像隐隐悲伤,在他看来,这绝非是同门之谊,更像是……
聪明如少羽,自然想得通一些事情,却有些可怜房中的女人,当然,这是在一些真相潜藏在假象之前的事。
“那个——大叔——”天明想起刚才的男人,便想把事情对盖聂说了,谁知刚说了四个字,就让项少羽抢过话头,“盖先生,我听天明说你不让徐夫子帮你修补渊虹。”
盖聂沉声道:“是。”
项少羽点点头,“然而,此时桑海正值多事之秋,盖先生虽为剑圣,用木剑制敌始终存了一分危险。”
荆天明闻言,在一边一个劲儿地点头,盖聂看他如此,微微笑了笑:“我会考虑的。”
他把木剑放下,起身说道:“你们先坐在这里吧,我还有些事要做。”
“哎,是什么事情啊,大叔?”
“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你们就待在这里,这里很安全,不要乱跑,最近桑海来了不少人,你们要小心。”
“哦,知道了。”天明有点遗憾,大叔现在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少羽的眼神一直紧随着盖聂,冷不丁被天明锤了一拳,“喂,你在干什么呢?”
“我觉得不对劲儿。”
天明一听,来了兴致,“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少羽正襟危坐说道:“以往天明大侠做事冲动不经过大脑,这一次居然没有跟着盖先生跑出去,实在是怪异得很啊——”少羽用了一个夸张的语调,天明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那自己寻开心啊,“项少羽,你等着!”话没说完,手已经伸过去了,不想少羽跑得更快,一转眼就不见了,气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臭小子,等我学了大叔的百步飞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他拾起盖聂削的剑,仔细端详,木是好木,纹理悠长,削的也恰如其分,可惜是一把木剑,“真是的,大叔都是被卫庄那个坏人害的,不过,大叔也真厉害,连削木剑都削得这么好,找机会一定要让大叔教我。”手抚上剑柄,天明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和盖聂一样的大侠,到那时候,他就能救回月儿了。
“子明,原来你在这里。”天明吓了一跳,剑也被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完了,完了,大叔好不容易才削好的剑!”
张良瞪着木剑,“这把剑,这把剑是盖聂削的?”
“就是啊,”撅着嘴,天明嗔怪道,“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你看,大叔好不容易才削好的木剑摔断了,大叔肯定难过死了。”
张良若有所思,“但愿,他也能明白。对了,盖聂呢,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大叔说他有要紧事要办,叫我和子羽待在这里。”
张良闻言一愣心道:不会是心有灵犀自己先去了吧?
“那,子羽呢?”
“他……”天明挠头,怎么说呢——
“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没有兴趣,等盖聂回来,叫他务必来小圣贤庄。”
“哦。”天明应了一声。
张良环顾四周,眼神最终停在远处一棵树后,“子明,你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不管是谁来找你,一定不能出去。”
身后的天明觉得一上午这些人都怪怪的,只是一个劲儿告诉自己不要乱跑,不会是又来了什么可怕的敌人了吧?
他搔了搔头,说到敌人,早晨的时候,还真有一个。
“那个,三师公。”
“干嘛?”
“今天早晨,我和子羽在树林见到了一个人,满脸杀气,背着一把巨大的剑,手上缠着铁链,幸亏我们躲在树后,才没被他发现。三师公,你知道这个人吗?”
张良转过身,满脸错愕,“这么说,他已经到这里来了。”
“三师公,你认识他吗?”
“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张良弯腰,认真地说,“再见到他时,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他发现。”又从他的手中取走两截断剑,“这个,我要带走,说不定能接好。”
“我知道了。”天明满心欢喜,转身进屋去了。
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