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打了碧若,你就,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爱了伤了,错了死了么?”我交给碧若的是那个依兰依兰同月夜流香的方子,然而就算这样,子臻还是不相信我。
子臻沉默了一下,我转过身,轻声说:“你走吧,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我以为不可能的不会不可能,原来我错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错的,原来我活着,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给皇后生下一个皇子,不过是让你伤一回痛一回,爱一回死一回。”
子臻猛的抓住我,说:“你说什么?给皇后生育皇子?”
我不再看他,脸上死灰般沉静,“你要小心身边人,不过,你是不会相信周围的人的,这样也好。”
子臻抓我的手缩紧,我不觉啊的叫了出来,疼的冷汗冒了出来,子臻却连连问道:“你知道什么?说!”
“你放开她,再抓,她手臂就要断了。”突然淑妃扶着墙转了出来,声音甚轻,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异常清晰。
子臻这才发现我脸色苍白,忙松开反手抱着我,又着急的检查我的手臂,说:“你怎么样?为什么不说,我……”
我摇摇头,伸手拨开他的手走向淑妃,扶着她说:“你又何必了,他既然这样,我们还能怎样?”
“她是谁?”
我咬咬嘴唇看着淑妃,淑妃点点头,说:“他能来,已经很好了。”
我突然明白,子臻不是不懂,不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他不肯再相信了,害怕再次受到伤害,但他心里还是愿意相信我的,他打碧若,只是为了全他的面子,他趁夜而来,是为了心里的那一点信任。
突然觉得好累好累,而这,仅仅只是开始。我扶了淑妃坐下,轻声说:“娘娘,很抱歉,我不够爱他,我无法忽视这些不信任,对不起。”缓缓退后,我坐到碧若床边。
声音虽轻,子臻却听到了,他惊疑的说:“娘娘?你是谁,说!”
淑妃轻轻摇头,依旧轻缓:“我是谁?你想问的,是我的名字?身份?还是我的归宿?”
“大胆!跟朕说话,居然敢用如此口气!”子臻已经从惊疑到了愤怒。
淑妃却还是那般轻软:“真像,你真的很像你父亲。”
子臻停下挥舞的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急促的声音在小屋里回荡,“你到底是谁?”
“淑妃,绿绮,你的母亲。”
我转过头不再看子臻,此时他的惊讶定会强过我当初,他会相信么?不会,定不会的。
只听淑妃静静的说:“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就该坐下好好听才是。”
这是宿命,我们都逃不脱的宿命。
“朕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同梅妃串通好了来欺骗朕?朕身上的印记,梅妃可是一清二楚。”
我猛的站起来,冷笑凝结在脸上,说:“皇上既然不相信,夜已深,请回吧,要杀要剐,也得等明儿个再说。我同淑妃在此地恭候您恩赐的白绫!”
子臻退后一步,脸色模糊的分辨不清是愤怒还是惊讶,许久,终于越窗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碧若终于醒来,我劝慰了一番,然终是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让她好好静养,直到中午,如烟匆匆进来,说得甚急:“主子,王公公来了!”
我惨然一笑,他就这么的不容我么,这么着急的送来白绫?连衣服都懒得收拾,我轻轻走出门口,王明扬声喊道:“圣旨到,梅妃接旨。”
抬头见王明只手里拿了明黄的圣旨,并没有带其他东西,俯身跪了,却不言语,王明看了我一眼,径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梅妃体弱多疾,皆因生育皇子之劳累,今虽有犯宫规,理当受过,然朕闻其病甚重,恐无可治,着迁回梅华殿安养,未免病气过人,除太医邵鲁行,余人不得进出梅华殿。钦此!”
我低头苦笑,换个地方圈禁么?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将我杀了掩了,好过此时留人话柄。王明低声催促:“娘娘,接旨吧。”
我俯身磕头:“臣妾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伸手接过圣旨,王明顺势将我扶起,说:“娘娘,这就走吧,轿子在外等着呢,若是有什么东西,叫如烟她们好生收拾一下。”
我点点头,说:“有劳公公了。”随即叫如烟:“如烟,你将那些剩下的东西收一下,没用的,就不带了。”忽然看到碧若,转头说:“公公,碧若此时不能动,如何是好?”
王明弯了腰说:“娘娘放心,奴才已经找了人来伺候碧若姑姑了,待她好了再回梅华殿也可以。”
我定睛看着王明,口气却是冷清:“那就有劳公公了,只是这碧若于我,情同姐妹,若是她有什么差池,我定不会饶了相干的人,还请王公公细心了。”
王明腰弯的更低,说:“奴才知道了,回头娘娘若是发现姑姑少了一根头发,就拿奴才头顶事,您看如何?”
心里一动,他把事情都想的这么妥当,知道我必不会放心碧若一人呆在这冷宫里,特地派人来守着,只是为了将我送回去圈禁么?因为我的病气会过人的,轿子一直送到了我屋里,很大,装下我和淑妃还剩下了不少空间,他想的,可真是周到。
。
正文 第三十章 晴嫔
第三十章晴嫔
…………
梅华殿一如我刚走模样,就连里面日常打扫的宫女太监都是原来的,见我回来了都特别开心,只是我是装病,所以每日里只能在屋里呆着,并不出门。
这日兴起,拿了小豪写了几个字,自觉还是尚可,虽放下了这么久,这字,倒是劲拔了不少,估计是日常劳作让我的力气也变大了,再想写却不知该写什么才好,正自沉思,听见如烟轻轻关门的声音,我回头说:“如烟,帮我磨墨啊,怎么出去了?”
却见子臻迈了小步进来,因是秋季,穿了日常的长衣,越发显得瘦削。我从容起身跪了,恭敬的磕头说:“皇上吉祥。”
子臻愣了一下,伸手扶起我,压抑着语气说:“恋儿!”
我顺势站起,却避开一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叫道:“如烟,去沏壶好茶来。”
子臻的手架在空中,停了一下终于放下,说:“她……,母亲还好么?”
我嘲讽的笑散开在嘴边,说:“皇上恕罪,婢妾禁于梅华殿,并不知太后娘娘安康。”
子臻一句话被我噎了回去,走了几步,回头说:“恋儿,你知道的,我说得是,是淑妃。”
我抬头看向他,冷笑了说:“婢妾不知,皇上从未说过淑妃娘娘是您的母亲,婢妾不敢妄猜。”明知道此时不能和他斗气,嘴里还是止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来。
果然,他脸色冷清了下去,看了我许久,终于开了内室的门走了进去。我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他脸色依旧,眼眶却是红的,我忙起身福了一礼说:“恭送皇上!”
子臻却并没有离开,却走了几步到书桌旁,说:“恋儿在练字呢,许久不见你写字,如今看来,倒是好看了不少,在望尘宫里还练着呢?”
话才落音,子臻的脸就硬了硬,屋里一时寂静无声,我轻步走回,并不看他尴尬的脸色,低头说:“回皇上,婢妾许久未练字了,些许劣迹,不敢承皇上称赞。”
子臻脸色变了变,棱角更加分明,胸口起伏了几下,终于又忍了回去,一口气喝下如烟端进来的茶,说:“恋儿,你何苦这样折磨我,当初那样的情形,若是换了你,会怎样?你又是不肯辩驳一句的承下了,宁王为了你也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你要我怎么想,我能怎么做?恋儿,不要将一切的错都推到我头上,你若是肯相信我会相信你,又怎么会不置一词的随我任性妄为?说到底,我们都是一样的,认定了的事情,不可改变,如今这般情形,岂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恋儿,我一直在等,等你说不是这样的,等你像救傅晴,救碧若那样,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然而你没有,我在你心目中原是连她们都比不上,此次若不是淑妃,你定不会在这里了是么?你宁可放下才一个月的德禹,躲在那个冷宫里头,都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来,恋儿,你道我心里很好受么?”
子臻的话字字钻进我的耳朵里心里,我低头苦笑道:“是啊,我们原是一样的,到此时,你又何必再来说这些呢?说了,我们就能不一样么?”
子臻转身不再看我,口气却已经冷了下去,说:“梅妃,迁回来可有什么缺的?叫内务府都给补齐了。”语气已是皇帝对妃子施恩般的施舍,我跪下说:“谢皇上怜惜,婢妾没什么缺的。”我也是得了肉骨头的狗般,感激涕零。只是我们都在演戏,演一场没有观众的戏。
子臻随口说:“起吧。”伸手拿了支笔沾了墨,却只写了几个字就把笔扔到了地上,说:“你来写几个字吧。”
我拾起地上的笔,轻步走到书桌边,却又放下那支笔,重新拿了支沾了墨,子臻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什么。
我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明明就在眼前,却似永远也抓不到摸不着的空虚,如同两颗比邻的星星,以为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相拥,却似相隔了几亿光年的距离,此生此世都无法相聚,手下的笔轻走,却是泰戈尔的那首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想你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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