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方向概念,要不是还有些声音简直像在梦游。
驴车在一个交叉口停了下来,这里也没有指示牌,穆莳依郁闷,还是现代好公共设施齐全,无奈,驴车停下来,两人一狗晒尸似的躺在路边草丛里。等啊等啊,穆莳依快抓狂的时候,远远地晃悠晃悠过来个人影,人,是个人!穆莳依这会充分体会到鲁滨逊的感受,眼中的热切可以媲美太阳,那个老乡以为是拦路劫匪,吓的差点就跑了,穆莳依好容易将他喊住,尽量平和的问:“请问浅水湾怎么走?”
“咸水湾啊,往南边那条。”
南边……随手指一条“那条?”
老乡十分怀疑的看她一眼,不语,伸出一个指头指指另一条,穆莳依汗,讪笑。
待到这一行人乐滋滋的奔到“浅水湾”时,眼前的破落和荒凉连阿黄都十分没兴致,这里……穆莳依怀疑国道附近怎么会有这样有碍国容的环境,她在村口站了好一会,本来还有几个人的一下子全跑光了,她欲哭无泪,自己有那么凶神恶煞吗,这腿都残了啊!
冒着被打的可能小心敲敲一家的院门,没动静,她高喊:“乡亲你好,我是过路的,想问问往神都洛阳的官道怎么走?”
喊了几声不见回答,正准备去下一家,对面一户人家门露了个缝:“没有去神都的官道。”
穆莳依拄着拐杖过去,好声问道:“麻烦您再想想,就是一条宽大的黄土路,比较平整,整天有车马经过。”
“没有的,我们这儿没有的。”这回的回答是从斜对面一家传出来的,穆莳依又屁颠屁颠过去贴住。
“可是浅水湾不是还有去神都的驿站吗?怎么会……”
“浅水湾有,我们这儿没有。”这回的声音又回第一家去了,穆莳依迷惑不解:“可是,这里不是浅水湾吗?”
“我们这儿是咸水湾,浅水湾离好远的。”穆莳依崩溃,咸水湾,浅水湾?起这么谐音的名字,谁的主意啊。
垂头丧气的各个门都道谢了,哭丧着脸驾着驴车拐了回去。一路也不敢停,荒郊野地的,心情不好不敢露营,顺着官道驴不停蹄的往浅水湾赶去,如果她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也许她宁可在野地里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可是这命运之手若真能给人看见丝蛛丝马迹,这人世间还哪有悲哀可言。
搁浅浅水湾
五日后,麟州的陶然居二楼靠窗户的隔间里安坐着一个身穿滚白边藏青长袍的青年,一杯热茶香气袅袅放在手边,他面色平和,目光淡淡的望着窗外不知哪个地方,指背在灼热的杯身上轻轻摩挲,一切似乎都只是初夏早上休闲安逸的品茗,门口伫立之人眉间的焦灼之色却将这气氛染上了些压抑。第一丝阳光爬上窗棂时,默默站着的玄衣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公子,今天已是第三日了,巳时已到,请公子回府。”
乌木簪发的青年也不言语,过了会将手边的茶杯推开,缓缓站起身来,脸上仍是平和淡雅,可是那飘逸气息却犹如残烛隐隐黯淡。“东岚,记得你的话,我不希望是最后一个得知他消息的人。”
“属下不敢。”玄衣男子不耐之色一扫而空,目光灼灼。
“那就走罢。”百里筠笙闲步走下楼梯,一脚迈出茶居,温热的阳光扑面而来,他有一瞬的闭眼沐浴,嘴角忽然漾起温暖的浅笑。东岚躬身为他掀起车帘,他弯腰进去,淡淡的浅笑将整个车厢的映出柔和的光,东岚无视的跳上一侧的骏马,一声鞭响,马车起动。
没关系,我们都慢慢的走完这段坎坷的路,也许会很漫长,也许会迷失方向,可是都没有关系,只要我们还记得,怎样的等待也会有尽头,不着急,我会等你。
同时,浅水湾,仙客来客栈,厢院左厢房,床上黑梦香甜的穆莳依正流着口水傻笑,因为梦里有百里,刚沐浴过露着半抹酥胸的百里,忽然,百里将衣衫一裹,转身拂袖而去:“真恶心!”穆莳依羞愤欲绝,伸手去拉他,百里猛的一甩门,穆莳依的手指撞到门上,疼痛一下子激活了她全身的神经,眼帘刷的张开,赫然是一张撇着嘴,略带嫌恶的脸,穆莳依视线下移,自己的手指正以诡异的姿势顶在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上。
“啊!……”一声略带沙哑的尖叫响彻厢院,门外有人哈哈飘来飘去,穆莳依倏然坐起,面前的人还刀入鞘脚下一转,错过一场撞击事件,潇洒落座,刀往桌上一拍,一腿横搭,一手拎起茶壶优哉游哉的倒了杯茶出来。
“陵铁衣,凌大人!不知这私闯民居算不算犯了王法?”穆莳依一把擦掉口水,咬牙切齿的从嗓子逼出句嘶吼。
“当然犯法,不过本铁衣可不算私闯民居,一来这不是你家,二来这是我掏钱包的厢院,三来,哼哼,你别忘了你现在的嫌疑身份,我随时可以对你搜查审问。”陵洛晃着腿,半个身子倚在桌子上。
“好,算你狠,你有钱有权,你是大爷,行了吧!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连睡觉都得候着您,您可别忘了您自己的嫌疑还没逃脱,还是先正正自己的身子,再去管人家的影子斜不斜!”穆莳依有十分严重的起床气,特别是这种别人故意闹醒的,怒气直冲房顶,遇神杀神,遇鬼灭鬼,不过遇人嘛,就……
“生气了?干嘛像个女人似的,这点肚量都没有?”
“……”
“呵呵,其实我是发现了新线索,来找你商量,咱俩一起去洗脱罪名……”
“……”
“那个,也不能全怪我吧,这都巳时一刻了,再睡都中午了,我是怕你晚上睡不不着。”
“……”穆莳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神戾气越聚越多。
“我,我出去等你,你赶紧洗把脸,看那涎水……”陵洛开始往门口移动。
“滚!!!”
刷的拉开门,在穆莳依暴起的瞬间,陵洛一跃窜出去,紧紧关住门,房内顿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陵洛呼出口气扭过头,院子里章云苏刚练完剑,人面桃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陵铁衣,您又在突击罪证了?”旁边章家嫂嫂窈窕淑立,手帕遮嘴,忍俊不禁。其他几个厢房窗户半支,趴着些兴高采烈的脑袋,院中大理石桌边小华正端着碗看着他发愣,忽然一个黑影窜过来,原来是阿黄,它往他脚边的地上一坐,仰着头近距离看戏。
“那是,人在睡梦中说出的梦话才是最真实的证据。”
“那您查到了什么?”
“滚!!”陵洛还没开口,房内又响起一声怒吼,什么东西砰的砸在门楞上。院中一静,然后爆出哄笑,连阿黄似乎也觉得有趣,又蹦又跳叫个不停。
陵洛有些面皮发胀:“你砸,砸碎的你全负责,我只负责房钱。”
“放我出去!”又是声咆哮,似乎连人撞过来了,陵洛识时务为俊杰,咻的消失不见,门应声而开,院子里除了小华和阿黄已不见一人,阿黄不怕死围着大哥大乱摇尾巴,小华举着碗冲她傻呵呵的喊着新学的字:“饭,饭!”
穆莳依再怎么魔王,也不会拿这样的小童鞋出气,瞪着眼半天小华还是傻呵呵的饭,饭,穆莳依泄了气,一屁股坐下,拿起个花卷就咬一大口。待到穆莳依饭吃完的时候,院子里下棋的下棋,赏花的赏花,这气氛和谐的让穆莳依实在鼓不起勇气破坏,至于拱门口那个晃来晃去的,就当看不见吧。
“顾哥哥吃了吗?”小华摇摇头,穆莳依惭愧,是我的错,睡到这时候,自己不饿也要顾及病人。站起来去厨房端鸡肉小米粥,刚走到拱门前一碗香喷喷热乎乎的鸡肉小米粥伸到面前,陵洛伸着头很狗腿的笑,穆莳依也不接,死气沉沉的问道:“陵大人,你到底准备何时放我们走?”
陵洛搔搔头:“这个嘛,案子破了自然就……”
“不是说除掉嫌疑就好吗?”脆生生蕴含薄怒的声音从穆莳依身后传来。
穆莳依也不回头,接了粥顿了会道:“陵铁衣,自从五日前您将我留下,我这几日做的这么多,到底够不够洗清罪名,您心里自然清楚,便是看在家弟的份上您也该放我走了。”
陵洛不语,穆莳依转身和章云苏擦肩而过,章云苏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孟平变白了也是个秀嫩的蜜桃正太,穆莳依有时候和小华抬了他去外面晒太阳,可是每次他的皮肤都会晒伤一样,好久不褪潮红灼热,时间长了穆莳依也不敢再自作主张,晚上替他擦身子的时候看着他雪白的胸膛,又怀疑孟平醒来会不会生气自己把他捂成了小白脸。
本来是多么静谧舒畅的溪流,却在浅水湾被迫止住了脚步,那天被陵洛从路上追回来的时候还以为只是录个口供,哪里知道是这样复杂的凶杀案。死者和自己隔壁,死状惨烈,自己一点声响也没听到,可不可疑?死者有中毒迹象,死前那晚正好和自己一桌用餐,自己还跟他分享了一盘小菜,可不可疑?自己一行人衣着简陋,住宿吝啬,这许多人挤了一间,明显是穷鬼,可是第二日临走时却大肆采购,还买了不少珍贵药材,可不可疑?更何况据查穆某人在进入浅水湾时明明还是双腿残疾,尾随死者住到该客栈前一刻突然健步如飞,是为何?
穆莳依因为这些为什么已经解释了不下百遍,而陵洛总能找到些追究的漏洞,比如腿是真残吗,怎么会好的那么快?答:以前确实是残疾,刚好没多久,不太习惯所以偶尔拄拐杖。再问:为什么不习惯还健步如飞?答:健步如飞是个夸张且不契合实际的形容词,等多是健步而已。再问:既然都放下拐杖了,那追上你的时候你还在用?答:为防强盗,装的。再问:那以前也是为了防强盗?
穆莳依没有受过这样连珠炮一样的审讯,根本不给你一点喘息的时间,她毫不察觉的坚决的大踏步跳进了这个陷阱,她答:是的。话音刚落,陵洛脸上狡黠的坏笑让她立刻明白,完了,这下不掉一层皮是逃不脱了。而陵洛也确实不负铁衣之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