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姝琴点头,“只是要保密。否则会被人说我滥用关系谋私利。”
“放心。”顾维庭一笑。
一周后,齐柳笛被废除功力,姓名也被剔出齐家族谱,但还被允许暂住齐家,直到出嫁。只是不得不迁到齐家的后宅去——那里是专门给宾客居住的。废除功力的现场,齐念佛没来,齐姝琴就不得不去了,齐宇成倒是来了。废除功力的整个过程自然惨烈无比,齐柳笛不是个能忍痛的,从一开始就哀嚎不断,她终于一改这几日的平静,在剧痛下开始口不择言,一会儿骂齐念佛六亲不认,一会儿又求着让爸爸救命;一会儿骂齐姝琴心肠歹毒,一会儿又哭求姐姐念在姐妹之情上放她一马;一会儿大骂楚轻烟从未尽到母亲的责任,一会儿又哭着要妈妈带她走,好过活受罪。齐姝琴望着刑凳上痛苦扭动的人体,想到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想到自己和这具正在受罪的人体亲密的血缘关系,想到本该享有、却终究失去的姐妹之情、家人亲情,想到……想到这个深受万般苦楚的人,也是一个人……
心中不忍,但这一切都被她藏在心底。表面上平静无波。
而齐宇成则将一脸的沉痛摆在面上,他虽未嚎啕大哭,却趁着别人不注意,侧脸轻轻抹泪,再静静转过身,低头沉默。这些其实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事后齐宇博忧心忡忡地对齐姝琴说:“我听见很多人都在议论,说齐宇成是个既孝顺,且有手足之情的人。他知道掌门在家规和亲情面前左右为难,不忍出席目睹亲女被废的惨状,便忍下心痛替父出席,既懂得家规,没有再苦求哀嚎,又有手足情,低头默默拭泪——琴儿,我早就说过齐柳笛的事,要圆滑一些。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十七年的罪,她享了十七年的福,还看过你最难堪凄惨的样子,说你……反正有人说你是嫉妒她,恨她,巴不得她比你还倒霉。到冥府走一趟,有了靠山,跑回来清算,这次算是借父手报了仇。唉,你知道那些旁系的、关系远点的三姑六婆就爱议论主宅的是非,说的可难听。这个公关,咱们可没搞好。”
齐姝琴轻轻说:“看到她受罪,我确实难受,人,皆有恻隐之心。而且我也不计较十七年的苦,更不会推到她的头上。我不恨她,我只是认为她应该受到这些惩罚。齐入画可恶,我都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虐杀她,而她从未得罪过齐柳笛,反而忠心耿耿,可齐柳笛对她做了什么?最不该虐杀齐入画的,就是齐柳笛。若对这样一个与她交好十七年、事事处处都护着她的亲堂妹,都能下如此杀手……这种人,齐家、玄黄界,不敢留,不能留。她没了玄黄之力,手里没了权势,翻不起浪,才能对更多无辜的人好。所以,一想到这个,我就哭不出来。”
齐宇博道:“你这番心思该让大家知道。既然你决意不当这个掌门,那你就算不为你自己名声着想,也得为你要推举的人着想。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相中的候选人也不一定敢指望你。”
齐姝琴静默不语,齐宇博叹息,“你知道吗?这些流言,也是我爷爷放出来的。你,看着办吧。”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说,“我知道你不是不懂,而是根本就不想做。你认为这些都是假惺惺的,你认为你做了这些,就会变成和掌门、和齐柳笛、和齐宇成、和我爷爷和湛掌门他们一样的人,那是你最讨厌的人。但是琴儿,你既然下定决心要在离开之前帮齐家料理妥当这件最关键的事,就该明白,什么圈子,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每个领域都有自己的规矩。何况,这又不是杀人害命的事……”
言尽于此,齐宇博反身离开。
旧的流言渐渐被新的流言取代,再过得一个月,齐柳笛就要从齐家后宅出嫁了。
这几个月,被废后的齐柳笛身体复苏后,就一直住在孤独地住在后宅,与其说是住,不如说是被软禁。齐音希的傀儡一直看守着她,不让她离开房间半步。而面对这一切,在主宅失势的齐念佛根本无法阻止。
齐柳笛被废后昏迷的时候,齐念佛几次看过她,但齐柳笛醒来后,齐念佛就从未去探望。齐姝琴知道,齐宇成一直想办法偷偷去探望齐柳笛,但每次都是在齐音希的人马的监视下,在门口望上几眼,想说话,但齐柳笛却如雕塑般坐在床边,一言不发。这些都是齐姝琴从齐宇博那里得知的。她想齐念佛也该知道这一切,但是齐念佛一直未动,他只是忙着给小女儿找了亲事——齐柳笛未来的丈夫是西南某省一户小的风水世家的长子,刚刚大学毕业,但已经接了家里的班,开始帮人看风水,据说才能、人品、相貌都不错,齐念佛也亲自见过,许可了。
这户人家在当地的圈子里倒是颇有名气,地位也不低,家境更是十分殷实,车房俱全,生活优越。这样的人家,既可以让齐柳笛过得好,同时也不至于被齐柳笛的大批嫁妆压得脸上无光。
因为是只有五口人的小户人家,所以除了风水道上的规矩要守外,家里也没多余的家法族规,族谱落了灰,宗族观念几乎没了,也没什么亲戚,家庭人口关系都很简单,祖母、父母和两个儿子。一家人除了以帮人看风水为职业外,其余的都和寻常的百姓人家一样,其乐融融。对于玄黄界这边的事,他们更是从不关心,从不插手。这样的人家,既不会影响玄黄界的风云变动,也不会听到齐柳笛的什么谣言,更不会介意齐柳笛在玄黄界的地位,什么废除功力、驱除族谱,对这种人家而言,一点都不碍事。
虽然齐柳笛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纪,但是齐家目前事态紧急,齐念佛希望早点让女儿们离开家,于是也顾不上这么多,对方到底也是这条道上的,对此表示理解,也不介意提前婚期。于是双方商定,婚礼就先按照玄黄界的规矩办,待齐柳笛满了二十后,再去补办结婚证。至于生育,双方也商定推迟三年。对方公婆都很明理,表示莫说三年,为了儿媳身体好,还是等她满了二十二再要小孩。之前,完全可以让自己儿子委屈一下,自己会监督他,要他不再外沾花惹草,若有不干净的事出现,那也是不守风水道上的规矩,自然要惩办。
齐念佛放了心,和对方议定了婚期和婚礼过程。接着给齐柳笛收拾了嫁妆,虽然是远嫁,齐念佛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当地,为齐柳笛买了两套房子,而车子则都折算了钱款,让齐柳笛到了地方后自己可以算计着买。楚轻烟的那部分财产也转到了齐柳笛名下的账户上,齐念佛又拿出自己的一部分资金做了补贴,让齐柳笛零花用。这一切都和齐姝琴的份例一样,不偏不倚。
接着是收拾仓库里积攒多年的嫁妆,这次齐音希格外豁达,让齐柳笛出来随同父亲一起看嫁妆。但是父女俩都淡淡的,齐柳笛似乎都木讷了,连父亲都不喊,齐念佛也不强求,只是喊来了齐姝琴,将姐妹俩的嫁妆库都给打开,让她们自己看,“古玩珠宝玉器,木材布料药品,还有一些宝器,不多不少,你们姐妹俩,都是一样的份。”齐念佛轻轻说。
齐柳笛面无表情,她的手正抚摸着一块上好的红料子,齐姝琴只觉得这个妹妹的身子都被这块料子映红了,心中微惊。转眼,齐柳笛回过身子去看玉器,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转眼,就到了齐柳笛出阁的前夜。
作者有话要说:齐柳笛要出嫁啦!
140
140、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们是姐妹 。。。
齐念佛叫来齐姝琴,“替我去看看你妹妹,好吗?”
“您是她亲生父亲,为何不亲自去看?”
齐念佛苦笑,“我……我不好去看她。”
“女儿要出嫁,当爹的要看看,甚至陪一晚上,都是合情合理。我想齐音希那边不会拦着。”齐姝琴道。
齐念佛摇摇头,“是我自己不想……”
“她远嫁了后,您父女二人若要再相见,可就不容易了。”齐姝琴还是不忍,劝了劝。
齐念佛说:“还是我跟你说的那句话,你们出去后,我和成儿好,那一切都好说,你们想家了,就回来住;若是不好,你们一嫁人,也就和我们俩撇清了干系,他们奈何不得你们,这样我就放心了。笛儿的骨子里是恨我的,甚至恨轻烟。我不怪她,轻烟说的对,是我没教好她,苦果也该自己吞。只是希望她嫁人后能好好的。她和你不同,你性子稳妥,有天女青睐,入了湛家的眼,姓顾的也是个有几分能耐的,加上你和冥府关系不错。你强要留下来介入齐家的事,我倒还放心。但是笛儿若留下来,一旦失手,她可能第一个粉身碎骨。对这一点,轻烟看得清楚,我也看清楚了,所以我定要废了她,她再哭再闹再可怜,我也要废了她。因为只有这样,玄黄界那些人才会真的对她放心,才会真正地任由她到外面去过舒服日子。只是笛儿这孩子功利心太重,她必然不理解我和轻烟的苦心,必然记恨着我们。我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让她嫁出去后,自己慢慢悟吧……琴儿,”
齐念佛眼圈微红,“今晚就去帮爸爸看看你妹妹好吗?你妈妈和你大哥都走了,现在你妹妹也要远嫁,咱们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去劝劝你妹妹,这毕竟是她离开家的最后一晚,今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总不好让她孤独一个人守着那一盏灯过夜。还有婚后的一些事,你们是姐妹,比成儿、比我这个当爹的都要好说话。琴儿,爸爸对不起你,笛儿也作恶多端,更是对你不好,但她已经受到了最严酷的惩罚,念在你们妈妈的份上,最后一晚上你就替你妈妈,好好陪陪她吧。”
齐姝琴望着苍老了不少的齐念佛,想他这几个月还真是没有去忙和齐音希争权夺利的事,而是一心一意给齐柳笛打算,心里软了,“好。”
她转身要走,齐念佛喊住,“一定告诉笛儿,我和成儿若好,她随意回家;我和成儿若不好,就算我们的下场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