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益,你只需明白,阴晴圆缺,万物如此,总是圆满不得的。”
斜阳穿朱户,熏黄一片洒在地毯上,空气里有几缕香谨的味道,莫言转头看去,一个小婢正将几株香谨插在青花瓷瓶中。
天际还是那抹斜阳,长云翻滚像是万里的波涛将汹涌卷起,如血的残阳泼洒其上,放眼望去,血海沉浮。
莫言皱着眉看着天边,心里隐隐透着不祥,这样的傍晚,总让人想到死人的战场,那般血腥,那般苍凉。
拓跋泠岄站在那株飘着夏花的树下,看着穿着一身素白宫装,着淡紫色对襟连衣裙,绣着连珠团花锦绣,内罩玉色烟萝银丝轻纱衫,衬着月白色祥云短腰襦,腰间用一条水月淡蓝轻纱轻轻挽住的女子,一时失神。
她从不曾有过这般浓重繁复的装扮,但依旧美得那么令人难以忘怀。
“傻了?”莫言伸出五根手指在拓跋泠岄面前晃了晃,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拓跋泠岄一把抓住。
“是么?是吧!”他捏着她的手,一身粹白锦服清越高雅。
莫言手扭了扭,试着挣扎却怎么也脱不出来,只得任他捏在掌间。
拨了拨腰间的轻纱,她有些不自在地说:“时辰快到了吧?我们赶紧吧!”
相对无言,只有马车咕噜噜地跑着。
不知行了多久,哧地一声,随着马车的停稳,拓跋泠岄牵着莫言从马车上走下来。
竟已是在禁宫里面了,高大宏伟红瓦黄墙的宫殿群鳞次栉比排列,飞鸟成群地掠过天空,在夕阳下,沉稳而大气。
今晚是北康的万圣节,龙诞之日,举国欢庆,方才马车经过闹市之时她就已亲身体会到了那种节日的浓重欢腾气氛。
禁宫的大广场上,其中侃侃而谈身穿朝服凑成一团的官员看见拓跋泠岄的马车,立刻上前问安。
想来这是中间派了,莫言看着另一边的两大团人心里思忖。
着荆钗布裙都会吸引眼光万千,更别提现在穿得这么正经奢华了,被各色目光刺都浑身不自在,莫言干脆抬起眼,朝着众人无焦距地那么冷然一扫,然后慵懒地将目光停在远处的流云上,倒有一番纵你望断秋水我自岿然不动如泰山的情态。
拓跋长云勾唇轻轻一笑,然后同身边拥着的众官员道声抱歉,几步走到拓跋泠岄这边来。
“莫姑娘,好 久:。不见。”拓跋长云一身紫色朝服,严肃高贵。
莫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拓跋泠岄然后说:“这是?”
拓跋泠岄淡淡一笑:“阿言,这是我的二哥,当今贤王,你以后也要叫一声哥哥的。”
莫言皱了皱眉,依旧面无表情地说:“莫言见过贤王。”
拓跋长云沉声着看这二人演着双簧,末了才说:“这薄茶一杯还没喝上,姑娘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还真是让本王……”话未完,他就露出一副万分难过惋惜的神色。
莫言退后三步,然后说:“看来是王爷认错人了。”
这个时候决不能给太子党以任何误解,拓跋长云今日这番举动本就极容易使得太子党新生警惕和误会。而且,还有许多中间派,若是他们认为三皇子和二皇子竟然关系转好,如此熟络,转而投靠二皇子……都容易出大乱子。
这个时候最好的,就是退避三舍,不闻不问。
拓跋长云了然一笑,然后以周围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他想见你,不过,哼……”然后转身面含微笑地离开。
凶恶的笑面虎。
莫言双手猛地一捏,眼中精光暴射,嘴角邪邪勾起,敢威胁我?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别怕!”拓跋泠岄牵起莫言的手,风生水起地走在众人前头。
金翔殿,硕大殿堂灯火辉煌,一排排宫灯照得整个大殿恍如白昼,蟠龙攀附的涂金大柱,从汉白玉地面一直高耸到琉璃瓦上,大气磅礴,奢华高贵。容颜姣好身姿端庄的宫娥举着各色金盘玉盏穿梭在众多玉桌华几间,顿时,莫言就想到了西方中世纪贵族的豪华盛宴。
端的是洒金成土,抛玉成砖,集万千极品于此一处啊!
“帝上有令,命众卿家先行入座,普天同庆,天下一家。”
嗓子尖细的公公站在大殿上并排的三个灿金色龙椅下,高喝道。
霎时,数百名宫女便恭敬的前来领着众人往各自的位子上走去,场面一时好不壮观。
满目金银琳琅,珠玉生光,就连那宫灯中射出的白光都带满了奢华的味道。
莫言与拓跋泠岄坐在靠近龙椅的右首处,前面还有四个空着的豪华玉桌,想来是四大国主的位子。
拓跋长云与她之间隔着拓跋泠岄,对面,也是一个空着的位子,想来是那个不举太子的地盘。
镶金带银的酒杯,纯银的筷子,玲珑的银壶,玉盘珍馐,琼瑶酒酿也不过如此了。
众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宫娥们退在一旁,恭敬地站着等候差遣。
莫言靠在玉桌上,伸出玉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其实,想要修理陈娉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晚她本是不想来的,但不知为何,脚就不听自己话了。
罢了,就来看看那个傻瓜脖子上的乌青消肿了没……要让她说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的话,着实比登天还难。
明亮灯火晃得人两眼泛酸,在她即将要去会晤周公的时候,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好死不死地将她吵醒。
她撑着头,睁开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男人的一身玄黑色纹五爪金龙袍。
难得的,他束了发,戴着金玉冠,也束了嵌金穿玉的宽大腰带。面目依旧是熟悉的绝美,形容秀丽的眉,勾魂如丝的眼,摄人如玉的鼻,还有令人心猿意马的唇。
莫言感叹,这就是男生女相吗?他只往那那么一站,就连全场明亮的灯火都黯然失色,果真是美得冠绝天下举世无双。
若不是他那行动间透出的一股威严尊贵的英挺之气……倒真是雌雄难辨了。
毫无顾忌的,萧君颜一进大殿就将目光锁在那个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身上,今日的她有着一股与平常不同的气质——母仪天下的气质,他想,她一定会成为他的好皇后。
莫言看着他嘴角露出的那一抹笑,立马扫射全身,衣服,鞋,项链,没什么不对啊……然后恶狠狠回视一眼。
直到此刻,萧君颜才连同其他二位帝上,一起从殿门迈步前往殿前。
全场官员俱都下跪,恭敬道:“帝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素白宫装的女子独特地站在众人中间,像是平原上耸起的一座雪峰,高贵地,纯净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将要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帝王。
萧君颜愣了一下,然后停在殿中,朝着隔了氤氲灯火看自己的女子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然后在商钜野的提醒下,一步三回头地走到了殿前的龙椅上坐下。
惊天霹雳般,众人抬头,只见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依旧站着,大逆不道地望着殿前尊贵的九五之尊。
年老的拓跋帝撑着身子咳了一声,然后用些微颤抖的声音说:“烟笑是云霓郡主的女儿,朕特许她免除一切行礼。”
众官员了悟,不由黯然,帝上这一生,满腔的情思都停留在那个叫云素素的女人身上了,而凤烟笑是她的女儿,也自然爱屋及乌了,只不过,众人再一看轩辕帝上看着那女子的眼神——暗擦冷汗。这凤家被灭的消息那可是九幽皆知,此刻这二人如此这般倒真是……
莫言扯着衣角,瞪了萧君颜一眼,然后讪讪地坐了下来。
不一会,四国国主连同北康皇后,北康太子一起走了进来。
莫言看着拓跋飞彻那般畏畏缩缩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然而,令人措手不及的是,云国国主竟然龙行虎步直接走到莫言面前,拱手道:“云再明见过怒江水神。”说罢还抬头对莫言报以诡异一笑。
莫言望着她眼前这个三十开外的彪形大汉,顿时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飞速闪过。
“云国国主难不成也与贤王殿下一般认错人了?这样高抬莫言,莫言可承受不起啊!”
笑得无辜又纯净,惹得云再明心里一阵恍惚,“仙子这是哪里话,如今仙子的画像可是传遍整个云国了,虽是面覆轻纱,不过那双眼睛那种气质却是怎么也变不了的。”
你究竟想干什么?莫言心里暗骂。
巧笑,“莫言凡夫俗子,况且从不曾去过云国主口中的怒江,云国主这般实在令莫言万分忐忑不安。”
云再明笑笑,目的达到,正准备离开。
“是她,就是她!母后,父皇,她就是那个蛇精,就是她害的本太子!”拓跋飞彻腾地站起来,两眼喷火地死死盯着莫言。
莫言抬眼狠剜了一眼云再明,再在嘴角勾出一抹邪气的笑。
“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并非什么水神,蛇精,云国国主,大哥想来是认错人了。”拓跋泠岄起身,严声道。
“三弟,她是蛇精,是蛇精啊,你还替她说话,父皇,三弟定是被她迷惑了。”太子怒气冲冲的说。
能不火大吗?一朝被蛇抱,十年怕蛮腰,如今他手才刚触到女人细腻的肌肤,那日的情景就全部跳跃到脑海中,可恨历来纵横情场的他如今连女人的身都不敢近,作为一个男人,能不火大,能不气愤吗?况且,姓莫名言的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留在这世上只会让他顿觉夜长梦多。
他只恨不能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分而食之。
莫言捂嘴莞尔一笑,“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要说莫言是蛇精?是看到了莫言变成了一条蛇,还是看见了一条蛇变成了莫言?”
云再明诧异地一扬眉,“蛇精?怎么会是蛇精呢?我们云国的万民都说莫姑娘是统御万蛇的蛇仙水神呢?怎么会是妖精,不可能,不可能!”说罢他还连连摆了两下手。
登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莫言身上,无论是蛇精还是水神,这可都脱不了一个“蛇”字。
偌大的大殿,顿时只有灯花噼噼啪啪之声。
咳,轻轻一声从殿前传来,众人抬头一看,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