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你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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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你倾城-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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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愿意无偿献出来的。”
外公欣慰点头:“那就好。若纪念馆能够建成,抱石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多谢凌先生这些年的周旋和奔走,我们这边的画作明天开始整理,整理完后全部送往北上。”
凌鹤年忙说:“画作也不着急北送,纪念馆明年才能建成,到时再请林老去北京,亲自为纪念馆揭幕。”
“我此生本不愿再去北京的,不过——”外公长叹,“为了抱石,也罢。”
“还有一事想问问林老的意见,”凌鹤年说,“纪念馆成立后文化部会指派一位名誉馆长,除此之外,我还想请乔公后人能出一位代表,参与纪念馆的日常运作。”
外公想了想说:“目前乔氏一脉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请凌先生暂劳此事。”他看着一旁静静凝听的乔萝,微笑:“不过等我这个外孙女长大后,可以让她接手。”
凌鹤年望一眼乔萝,答应下:“一切依林老的安排。”
凌鹤年和乔萝外公相谈甚欢,在青阖镇住了两天,因近年关不能再久留,辞别回北京。临行前,凌鹤年送给乔萝随身携带的一本书,乔萝看着书的扉页说:“西方拍卖艺术?”她瞪大眼睛看着凌鹤年,意思是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我觉得你将来会和这个行业有关,”凌鹤年摸摸她的脑袋,和蔼地微笑,“不如我们打个赌?”
“好啊,”乔萝说,“不过你先要告诉我你的底牌是什么。”
“你爷爷是当代最伟大的画家,而你外公是最出色的鉴赏家,你天生和艺术有关,”凌鹤年放低声音,诱惑地说,“知道我国有很多国宝流落在外吧,拍卖这个行业大概是目前让国宝回流最便捷的途径。不过我们国家的拍卖市场还不成熟,我们得先学会西方拍卖的游戏规则,才能掌握这个行业的话语权。”
乔萝抚摸书皮,嫣然一笑:“那好,回头我仔细研究下。”
凌鹤年大笑:“一言为定,我等着你的研究成果。”
·
送走凌鹤年,乔萝和外公到青阖中学的库房取回当年乔桦寄藏在此的画。搬画回家时,见院子里孟茵正在洗菜,秋白在一旁帮忙。因为这几年两家一直在一起过年,往年乔萝外婆身体好的时候,都是她忙年夜饭,今年外婆身体抱恙,年夜饭的重任也就交到孟茵手上了。
楼下没有空间整理画作,外公叫来秋白,让他和乔萝把装满画的木箱一一抬上楼。他自知老眼昏花对陈年画卷的细微瑕疵不能明察,便对秋白和乔萝讲了几处要领,让他们对着一卷卷画细细审查,看哪些有残缺需要补,哪些又需要重新装裱。
“长生抱石——”外公走后,秋白展开一卷画,辨认下方印章上的字迹,说,“是乔抱石么?我记得我家……梅家,也有十几幅他的画。”
“这么多?”乔萝忙问,“谁收藏的?”
秋白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我爷爷。”
乔萝想着纪念馆的事,本想让秋白从家里把画取出来,转念一想梅非奇对他母子态度,话从嘴边滚了滚,还是咽下不提。
乔桦收留的父亲生前作品,从国画、油画、素描、水彩各色画作到书法长卷,约有五百张。乔萝和秋白从年前忙到年后,到大年初七那天,才算把所有的画都仔仔细细翻查了一遍。
自初八开始,乔萝和秋白奉外公的命,将需重裱的画送到隔壁镇上裱画铺。因外公交待他们得在旁盯着裱画师傅作业,乔萝和秋白都是唯长辈命是从的孩子,自然乖乖在裱画铺里看着。谁知那间屋子正当风口,冬日里奇冷无比,冻得乔萝手脚都没了知觉。
秋白见她在旁直跺脚,皱眉问:“很冷吗?”
乔萝边哆嗦边摇头:“不冷。”
秋白默然看她片刻,忽然拉过乔萝的手。
“干什么?”乔萝惊了一下,想要缩回手,秋白却握住不放。他的掌心也是冰凉的,根本丝毫暖不了乔萝。于是摘下脖子里的围巾,将她的手一层层盖住。
围巾上留有他的体温,温热一丝丝浸透肌肤,乔萝冻得麻木的手渐渐恢复了知觉。
乔萝怔怔的看着他:“你脖子不冷?”
秋白说:“不冷。”
那张冻得发白的面庞近在咫尺,怎么也骗不了人,可是他却微微而笑,眉目间月卷江流、春波潋滟,如四月暖光。
青梅(8)
经此一事,乔萝与秋白重归于好。当然,这个好是和以前不同的。以前的亲密是纯粹的赤忱之心,毫无男女之别。而今相处时,却有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频繁流动,牵引着各自私密的心事,青涩,却又异样美好。
开学前夕,孟茵问起秋白文理分科的事,秋白说已选了理科。孟茵对此向来开明,并不干涉他的选择,闻言点点头,没有多言。倒是乔萝格外留意地听了,和秋白学琴时,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好朋友不是选的文科么,你怎么选理科?”
“好朋友?”秋白有些困惑,“你说谁?”
“就是你们班的文娱委员双柳啊。”
“哦,她,”秋白恍然,望着乔萝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她选的文科?”
乔萝目光闪烁,厚着脸皮说:“我无所不知。”
秋白看穿她心虚,并不揭破,只说:“那我选理科不好么?”
“好好好,怎么不好?”乔萝说,“你既然念了理科,不如以后学建筑设计?等你毕业后,给我在湖边造个房子。对了,我喜欢留园和天鹅堡,将来的房子要这两种风格的结合。”
秋白不由失笑:“这两种风格?那是个什么样的房子?”
乔萝不过随意的玩笑之言,当然不会回答他,可是秋白认真想了想,却说:“好。”
“好什么?”乔萝这时也不好意思了,忙说,“我开玩笑的。”
秋白笑颜清浅,静静望着她:“我不是开玩笑。”
乔萝察觉出他的言外之意,脸不禁烧红,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说:“我今天想学《凤求凰》。”
秋白闻言调松三弦,确认五弦五徽和三弦四徽的泛音高低相同,方轻弹曲目。乔萝听了一会,忽然说:“你知道那首诗么?”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乔萝摇头:“不是司马相如那首,是王实甫的。”
秋白止住拨弦,回忆了一下,念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乔萝缓缓重复最后两句:“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婉转韵律萦绕唇舌间,着实缠绵悱恻。她望着秋白,看到他如水明澈的目光中亦有温柔弥漫。于这一刻,如梦初醒,心意相通。
·
他们玩起了这个年纪最为危险也是最为甜蜜的游戏。在大人们眼皮底下,他们自然不敢公然眉目来往,虽仍是形影相随,但举止守礼,言词得体,看起来最多只是兄妹间的相互关照。然而背地里,一次肌肤的碰触,偶尔目光的交汇,却是引发种种心跳和悸动的源头。这是他们灰色且孤寂生命中的缕缕阳光,他们正等待着千阳灿烂照亮自己的人生,却不知前途阴霾迭起,他们道路即将再次被阻遏,因为一个噩耗的突然降临。
那是初三下半学期开学没多久,寒冬还未远去,暖春尚未到来,一次语文课堂测验时,正在做题的乔萝被老师叫出教室外,看到了一脸悲伤泪流不止的孟茵。她心跳猛地一顿,不详的预感笼罩周身。果然,当孟茵嘴中断断续续说出那句话时,乔萝僵立当地,感觉瞬间有冰水湮没头顶,思绪空茫,无从着落。
孟茵告诉她,外公那天在家登高取书,下木梯时不慎摔倒在地,当即人事不省,等乔萝外婆发现后送往医院,医生却说是突发脑溢血且送救迟缓,经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死亡——这个冰冷而又无情的字眼再度出现在乔萝的人生中。命运似乎是要嘲弄她妄图改变自己人生的自不量力,毫不留情地带走她又一位至亲至爱,狠狠搧她一耳光的同时,将她再度压入不见光日的阴暗世界。
医院里依旧一片惨白,乔萝颤抖的手掀开雪白的床单,看到外公安详的面容。他似乎只是熟睡了,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便能够醒来,边练着太极拳,边和她讲说历史上精彩纷呈的人物和故事。可这只是似乎,外公是永远地熟睡了,不管乔萝怎么呼唤哭喊,他都不会再应一声。
他辞世得这样匆忙,甚至没有一句遗言和交待,便将生命归降上天。
心脏本就不好的外婆在此打击下当场晕厥,好在医院施救及时,此时戴着氧气罩躺在隔壁的急救室。林蓝得知消息,和乔世伦带着乔杉连夜赶回青阖镇,到了医院,望着父亲最后的面容,想起之前未曾有过一刻膝前侍奉尽孝,懊悔之下更是痛哭不已。
乔萝从午后哭到深夜,双目灼痛,已经流不出一滴的眼泪。这时的病房满是闻讯赶来送别的人,充溢耳畔的哭声让她头痛欲裂,起身出了病房,走到长廊尽头,木然坐在台阶上。
有人慢步靠近,在她身边坐下。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乔萝抬头,看到神色同样悲戚的秋白。他的眼角泪痕未曾擦尽,水泽浸染的双眸明净且坚定。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别难过,我陪着你。”他低声说。
乔萝外公逝世的消息惊动了S市教育局,上报省教育厅。考虑乔萝外公早年为党和国家作出的贡献,省里特派一名副厅长主持了追悼仪式。追悼会上,青阖中学校长作为致辞代表,回忆了乔萝外公一生的经历,从民国末期的巨商之子,到倾尽家财援助党国事业的进步民主人士,再到晚年不遗余力致力教育的国学大师——向来低调行事的外公,在逝后被给予了无数耀眼的头衔,这大概是他生前从没有想过的。
外公的后事办完后,林蓝和乔世伦商量让外婆和乔萝同往北京。乔世伦自然没有异议。
乔萝早非当年的心境,本能地不想离开青阖镇,但看外婆愈见虚弱的身体,知道仅她祖孙二人待在此地只会睹物思人,日益地孤清寂寞,于是只有同意母亲的请求。
北上的事定下来,乔萝去和秋白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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