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惊花锁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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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壶惊花锁千门-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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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酸,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却是比先前哭得更伤心了。
长笙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条来,走到窗前递给戚萤。戚萤低头,见字条上面并没有写字,当下有些好奇,也不拿手去接。长笙将白纸条收好,说道:“笼鸟无常主,只将凄凄化了懵懂。”
戚萤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字条原本是自己离开云家的时候,匆忙间用刀背在纸上划下来的诗句,当时用药碗压了放在书案上,其实是有心想让长笙拿到的。因为当时顾念长笙眼看不见,但可以摸到,便没有用笔书写,但当时走的匆忙,也不知那字条最后去了哪里。后来也不曾见着这字条,便不了了之了。其实自己当时并非存心想谋划什么,只是觉得自小到大以来,似乎也只有这个陌生的长笙,才能听自己说一些心理话吧。
不曾想今日长笙把这字条拿了出来,看这意思是想安慰自己,这感觉就好像是一只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却安慰旁边笼子里的百灵说“我昨夜听见你的歌声了。”一般,由心酸中透出些喜悦来,还有些笨拙和滑稽。戚萤脸上的泪还未干,又兀自捏了帕子掩着嘴,轻轻笑了一下。
长笙耳闻戚萤轻笑,心道“以她这般伶俐的性子,怕是多少夹杂了些讪笑在里面。”倒也不以为意。只说道:“戚萤姑娘是喜欢花的样子还是喜欢花的香味更多一些。”戚萤自小所闻所见,花的姿态香味,从来都是一体的。便是在诗文书画里,看到了花的样子就想到香味,闻到了香味眼前也立时浮现说花的样子来,从未见有人分开说了。听着长笙这样一问,只觉得这种说法新鲜,有趣,不由得去将此事认认真真的想了起来。
戚萤思索了一会儿,实在觉得两者相较,不相上下。抬头看了看长笙,觉得他既是眼睛盲了,想必是香味儿对他来说更加重要吧。这样想着,戚萤便走到书案前,提笔占墨,才要写字,忽的想到长笙眼盲,未必看到自己写的什么,但转念又一想,自己原本在云家时长笙也见过自己写字,还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不由得好奇心又起,到底是小女孩的心性,心中一动,便在纸上写道:这是什么字?
长笙自幼随父学习武艺,内力高深,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他。知戚萤在纸上写了字之后,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戚萤姑娘不愧是兰台御史管大人家的女儿,闺阁中的小姐却是很少会小篆的,更别说是日常的书写了。”
窗外的花枝随风摇曳,原本是阴影的地方漏进些阳光来,从戚萤的指间投影在字条上。这字里行间就突然多了几分暖意。戚萤转过头去看长笙,见他脸上带着平素的笑容,好像从来不曾有什么忧心的事情一样。看的久了,自己的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些暖意,跟着微笑起来。便是这样过了一会儿,戚萤低头再想写字,却发现笔上的墨已经干了。便索性放了笔,抬起手来,用掌心承接着那些漏进来的阳光。温暖的日光像是参合了花的香气,氤氲在戚萤的手指上,又像是流水,从手掌一直流到指尖儿,又滴到衣襟上去。
长笙一直在旁安静的看着,直到感觉戚萤笑了起来,才慢慢说到:“我自幼眼盲,从未见过这世界的样子。但也便是如此,我才有了寻常人体会不到的感觉。而也是因为我的宿命已经定下了,所以才可以这般不汲汲于功利,春来听香,冬来剪雪,享受些寻常人不能拥有的快乐。”正这样说着,只听祯娘在旁前朝这边喊道:“长笙,你要的两桶清水打好了,放在院子里了。”
长笙口中答谢,转身出了门去。戚萤心头好奇,寻思着那清水的用处。祯娘见戚萤愣愣的站着,笑着过来给戚萤说到:“刚才长笙说要用花瓣做些点心,这花瓣可怎么做点心?都是你们文人的玩意儿,我可是头一遭听说。”戚萤一笑,由着祯娘将她拉到院子里去。
长笙将外面的长衫脱下来叠好放在树下的石桌子上,紧了紧腰间的束带,亮出宝剑挽了个剑花。戚萤虽不甚识剑,然则见长笙手中宝剑薄如蝉翼长约三尺,想来应是书上所记载削铁如泥的宝剑。但因剑身本自轻灵,故而非剑术高手不能用之。却见长笙负剑而立,剑眉峭立,英姿勃发。一身白衣站在那雪白的梨花树下,手中剑气如虹似玉,倒于儒雅风流之中更添了几分仙气。

、弥苓'3'

花影疏横,衣袂飘动,长笙衣袖轻轻一震,起手就是一招青龙出水。
祯娘拍手笑道:“好一招俊俏的白鹤亮翅。”却见戚萤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再去看长笙,见他面色微沉,显见得是有些尴尬。祯娘抬起手,搔了搔自己的后脖颈,忙又说道:“呀,不是么,好啦,这些文人的玩意儿我也不懂,长笙你继续,继续,不用理我。”
戚萤听祯娘这样说,更是笑将起来,只是戚萤乃未出阁的小姐,知书达理惯了,不好意思笑得那么明白,可这会儿心里又忍不住,只有袖子掩着面,拧回身去伏在石栏上,肩头一耸一耸。祯娘面上一红,用手指去戳戚萤,戚萤一面用帕子捂了嘴,一面逃开去,祯娘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去追。长笙站在树下尚未舞剑额头便细密的起了一层汗珠。戚萤到底是足不出户的小姐,跑了几步,便累的*连连,由着祯娘将自己抓住了,可面上却还是笑个不停。祯娘原只是逗趣,这下真抓住了戚萤,却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只撒了戚萤的袖子,一跺脚,嗔道:“长笙你在那里傻愣愣的干什么,快舞你的剑罢。”
长笙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才要以青龙出水起手,却难免不去想祯娘方才的话,索性改了路数,摒弃起手式而不用,随意舞将起来。
气贯长虹如朝日照灵山,衣袂蹁跹若山溪浩纷错。引剑长啸,剑声风动直如双壁泻天河,气凝于剑而不动,恍若一峰吐莲萼。半晌衣带风动,忽又如潜龙出渊。人随风,风随影,影随心。一时间只若潭心乱雪卷,岩腹繁珠落。复而剑式回收,以缓代急,竟将剑气转于衣袖之上,纷花扶柳之间竟若彩蛤攒锦囊,芳萝袅花索。忽的云济雪收,宝剑回鞘,戛然而止。只见长笙面不更色,气不长出,笑微微,立于花下。
戚萤与祯娘这一翻看下来,叹为观止,连大气也不敢出,这般再仔细观瞧,却见长笙舞了这好一阵子,那木桶里的水却还是清灵灵的,连一片花瓣都没有震落。院中寂静无声,自是连风都不敢从这里过了一样。方自这样想着,且听极细微的嘀嗒一声,一朵梨花由树枝跌落下来,不偏不倚,正跌在那盛满清水的木桶里。尚来不及反应,那满院的梨花竟像是忽的听到了花神的传召般,扑簌簌的都落到清水中去。长笙负手立于花雨之中,却是半瓣都没有沾到他的衣襟上。再仔细看去,竟然也没有一瓣落在地上。
直到长笙轻咳一声,戚萤和祯娘才反应过来。祯娘站起身来道:“好俊俏的功夫,这功夫可不止是俊俏了,简直像神仙一样。”长笙回身,将放在石桌上的外衫拿起穿好,向祯娘和戚萤施了一礼才道:“雕虫小技,献丑了。”
祯娘笑道:“早上你让备下的米浆,现在也凉好了,该怎么弄你快去看吧,我可是全然不知道的。”长笙道了声不急,转过身对戚萤说道:“接下来怕是要麻烦戚萤小姐做几个字条了。”
祯娘一笑,扭身去后堂,拿了两个蒲苇编织的盖子,盖到院中的木桶上去。戚萤随长笙往书案前铺开白纸,用小刀细细的裁好成大小相等的字条,换了柄细狼毫,依次写了“否极泰来”、“福报安康”,这样的吉利话。待字条上的墨晾干,又从榻前案头上放着的小竹篓里找了些五彩棉线来,分颜色梳理好,仔仔细细的铺在书案的白纸上。戚萤拿起一张字条,自右下掀起一角,将底边与左侧边对齐了折好。又沿着折角上面的那条边缘自底向上再对折过去。再掀起左角向字条剩余部分的右边缘对齐折了过去。如此反复几次,只将字条由外向内把写着的字包在里面,折成了三角形的花笺。
长笙自堂中取来蒲苇编织成的扁平小篓一个和大肚鱼口竹篓一个,放在席上。戚萤见状微笑着将手中折好的花笺轻轻丢到扁平小篓里去。又再拿起一张字条如前一个那般细细地折好了,再丢进去。不多时就将字条全部折好了。
戚萤拾起扁平小篓放于书案上左手边。长笙见状也俯身下去,将那大肚鱼口竹篓也拿了起来,放于书案上戚萤的右手边。戚萤一笑,径自从扁平小篓里取了个折好的字条出来,挑了根彩色棉线依着字条的形状慢慢绕上去。在末尾处打结,又留了约么四寸的线环,再次打结系好,这才用小刀裁断。而后手指拉着那线环将字条一头抛进竹篓的肚中,再将线环轻轻放在鱼口上,留出约两寸在篓外。
且正这时只听祯娘在院中喊道:“长笙,你要的竹条和红纸都备好了,快来糊花灯吧。”戚萤听是祯娘的声音,不由得放了手上的花笺,捏起帕子来掩着嘴笑。长笙向外应了一声,转而对戚萤说道:“烦劳戚萤姑娘了,我先出去看看。”
戚萤兀自笑了一会儿,将那扁平小篓里剩余的字条取来用线缠了。心里寻思着,这祯娘虽年纪与自己差不少,却倒更像个姐姐一样。想到姐姐,忽的想起管瑶来,心里头也说不上是恨,总觉得自己虽是哑了,倒也没什么不好,将手里缠好的花笺抛到竹篓里去。戚萤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怒放的梨花,不由得自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那红宫墙里的地方自古便是乱葬岗,不过像管瑶这样聪明的人也正该往那宫里去。锦衣玉食,碧瓦香车,又或者闲庭落花,燕呢流水,其实富贵与否聪明与否不过是因人的喜欢而价值不同,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罢了。然闲庭常得,而富贵一时,故此愚人尚可求生,可落了俗套之人,也就没什么活路了。
书上说,自古宫中广纳能人巧匠,成日里将花草修剪。可若是为了那权势或金钱而去的,岂不都是俗人,想那宫中的花再是华美,又怎比得上山野小院闲开自落的雅致。开过之后便是立时死了,也好过那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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