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的结果,老北京人倒没说他是从旧社会过来,别说他这岁数,就算他爸的岁数也不行呵,但是拉长了声音说,早……没了。
澡堂子,都改成桑那浴了。
哪里有澡堂子?
兴许工厂里有职工澡堂子,你进得去吗?
河马来气了,好,桑拿浴室,休息厅,能贵到哪里去,我不开单间,大厅里忍着,能贵到哪里去?
拽着温情、温柔,进了桑那浴室。
男的,每位16元,便宜。
女的,每位26元,大概头发长,用水多就贵。
这是洗澡蒸桑拿,不管你想不想蒸,否则你进不了休息厅啊。
在休息厅过夜,好,每人另加15元。
掏钱吧,没辙了。
进京第一天,住澡堂子,河马固执地管这种大众化的所谓桑拿浴室就叫澡堂子。
艰难。
去青海上货,哪里用为吃住花钱发愁。
慢慢熬吧,这才是开始。
花一百元三个人可以住下来,按照一夜说不贵,但是长此以往是受不了的,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一个可以出让的发廊。
温柔姐妹洗了澡,谁也没有胃口出去吃饭,都到大厅里睡下了。
河马不能休息,出来沿街找发廊。
结果,很扫兴,除了几家大的发廊,装修太好,他们根本盘不起,那些小发廊,哪里是做头发,简直就是T城的洗头房嘛。每个店里几个小姐,色迷迷地招呼过往客人。
干这个?
别说警察抓,温柔和温情就把他抓烂了。
好像,根本没戏。
想得太简单了。
唉,手上就几万块钱,都是赌命来的,能干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坐吃山空。
看不准做生意,就不能贸然投资,宁可先打工,支撑一段时间。
打工,无论到餐馆,还是到什么地方,大概总可以解决住宿问题,哪怕再回到住地下室的状况,没有办法。
河马心情沉重地回到浴室大厅,空荡荡的,除了他们三个人各占一个铺位,另有两个出差模样的人也住在这里,二十个床位,空了一多半。
他在自己的铺位躺下来,温柔穿着裙子,下身搭一条大浴巾,翻过身朝向他,默默地看着他。
河马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戏。
温柔压低声音说,哪里有那么容易,正赶上人家出让,我们就接手。
河马说,不是出让不出让的事情,大的发廊,光装修费就得二三十万,我们哪里接得了;小的,就跟T城的洗头房差不多,根本不是正经生意,全靠小姐揽客,哪里能做。后边的居民楼我都转了,有一家理发屋,纯粹剃头的,我这样的,随便理个发,才五块钱,那还做什么,交了房费,能赚出饭钱就不错了。
温柔深深叹了口气,说,不容易,想要做小本的生意,很难啊,不行,我们就得先打工,这手里的钱不能随便动。
这个想法,与河马想的完全一样。
河马躺不住,坐起来抽烟,刚点上,稍远处铺位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过来借火,他们就攀谈起来。
他是河北一家文具厂的,跑供销,因为出差标准低,住店会赔钱,每次来京送货,赶不回去,就住澡堂子,也不容易。
文具厂也不景气,竞争太激烈,现在比较赚钱的产品,不是那些铅笔橡皮,而是打印机耗材,油墨之类。
河马问他往哪里送货,他说不远,在工人体育场南门那边,有一家百脑汇,专门经销电脑、配件、耗材和软件,上下四层楼,附近是最大的了。
河马说,听说北京卖电脑是在中关村。
他说那边比较集中,一条街都是经销这个,很多大公司都集中在那里,但是,价格更低,不好做。这个百脑汇,因为处于繁华的地方,客流量是很大的,毕竟很多住在东边和南边的,跑到北京西北侧的中关村去比较远,就算便宜一点,不够车钱,所以,百脑汇的生意还是不错,他常年往这里送货。
河马问他,这个百脑汇是个国营商厦吗?
他说,其实里边都是私人租赁的摊位,有点像服装城。
河马又问了摊位租赁费,一般生意需要的资本,看来都不大。
至于经营项目,要是卖整机,比如品牌机,或者配件,都需要一些专业知识,一点不懂,根本无法和客人谈生意,但是卖耗材和软件,就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了,稍微了解一点就行,尤其是各种软件,都有包装说明,买的客人一般都懂,找什么软件都是自己挑,好像卖图书差不多。
河马动心了,温柔以前卖过工具盘,当然都是盗版的,那不是长久之计,也做不成规模,要是租赁摊位,好好做各种正版的工具盘、教学盘,也是不错的生意。如果不赚钱,也就没人在里边做这个了,按他的印象,百脑汇的软件摊位不到十家,也有七八家,发不了大财,但是赚钱是肯定的。
他聊了一会儿,烟也抽完了,过去睡下了。
温柔一直没有搭话,但是她在河马旁边很认真地听。
河马看着她,说,是不是明天去看看。
温柔肯定地说,我愿意做这个,干净,省心,赚钱就行,我们要先站住脚,稳定下来。
百脑汇里全部是一间间隔开的小房间,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一间屋子一个摊位,租价根据位置好坏和房间大小而定。
上下转了一大圈,居然有空着的摊位,他们很顺利地找到经营部,租了下来,接着是办营业执照一堆手续,没开业,就有主动来送货的,打条收货,寄售性质,过一段时间一结帐。经营正版软件,兼营一些打印机耗材,通用的电脑硬盘线、软盘线,都不需要太强的专业知识。
总之,这是个资本大的不屑于做,没有资本不能做的生意,正好是他们要做的小买卖,几乎没有什么风险,连店员都不用雇,他们三个人就足够看这个几平米大的摊位小屋子了。
店铺到点统一上锁,全场清空,不能留在商场里边的,这样,货品不用收,很安全,就是住宿的问题需要另外解决。
他们就往东边去,在三环路以外找居民楼,北京租房明显贵,两居室都在月租一千元以上,最后找了个带七平方米小客厅的单居室,半地下室,还要八百块,水电费自理。
按照有生意做,这个住宿条件就算不错,不必跑到乱哄哄的写字楼或公寓地下室去,毕竟这是独门独户,温柔姐妹住卧室,河马就在小客厅里每晚支张单人活动床就是,厨房、厕所很小,但是他们自用,很不错了。也没有必要再找条件更好的房子,花销太大受不了的。
总的来说,除了到北京的第一个晚上彷徨无措,坐了蜡,其他还算顺利,这样,总算稳定下来了。
对于他们来说,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卅四章
秋去冬来,春归夏至,时间过得真快,河马他们在百脑汇做小生意,转眼已经一年多了。
每天都是单调的生活,很平静,也很无聊。
说实在的,河马看出来了,干这种小本生意,一辈子也别想发财,最多弄个温饱而已。
河马有点不甘心,几次和温柔商量,到三里屯酒吧街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乐队可以雇用他,哪怕人家有主唱,他只是垫垫场也行。
三里屯酒吧街距离百脑汇,只有公交车四站地,而且是很小的四站地,每天从他们住的地方坐公交车去百脑汇,都要经过那里。
但是,温柔一口拒绝。
她不准河马去那里,不希望他再到那种娱乐夜生活圈里去混,哪怕仅是打工。
河马无可奈何,只能作罢。
现在,他们的起居生活,有了一些变化,主要是河马和温柔住到了一起。
起因是最近一次他们收工回家,温情半路上要下车去朝阳医院找一个平时她经常看病的大夫,问一些事情,嘱咐温柔不要陪她了,先和河马一起回家做饭,她晚一点自己可以回来。
河马他们到了家,就一起冲澡,这机会不是很多的。
结果,没想到她没有找到那个大夫,没多久就回来了,这一下,把他们堵在了卫生间里。
这可真够尴尬的,温柔先出来,河马在里边又装模作样地冲洗了半天,才出来。
她们姐妹在卧室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河马在小客厅的折叠餐桌前坐下来,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河马有点烦,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一直像做贼一样,真的很烦。
她们没有吵架,只是在里边不知道嘀咕些什么,河马就只好自己去做饭,做好了她们还不出来吃,河马自己闷闷地随便吃了点,就上街闲逛。
不远处就是朝阳公园,但是因为要门票,他很少进去的,这时心里烦乱,就买了张票走了进去,到河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在那里抽烟,胡思乱想。
很晚了,河马才回家,到楼前就看到温柔坐在单元门口在等他。
她问河马,你一个人走了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
河马无精打采地说,进朝阳公园了,在河边坐了一会儿。
温柔默默地说,你是不是生姐姐的气了?
河马说,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像做贼一样。现在,结婚都不要什么那些单位的介绍信了,手续简化,不如我们登记结婚吧,哪怕先不办婚礼,至少,我们是合法的。
温柔说,我当然愿意办手续,回头我们去街道办事处民政科问问,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怎么办手续。不过,刚才我和姐姐谈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只是脑子里有些封建思想,不大开放。她也想通了,不反对我们在一起,而且,提出来自己可以住客厅。
河马想了想,说,那不合适,我不同意她住客厅。本来,为了省钱,我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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